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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不過,兒子可沒有那樣的本事。兒子只會‘匹夫之怒,血流五步’……”
說到這裡時,趙源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父親,冷笑道:“這些人命如草芥,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兄兄不必大驚小怪。何況,她們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聽到了不該聽的話,偏偏她們的舌頭又很長,難保不會傳播出去,兒子只不過是扼流言於萌芽之中罷了。兄兄願意聽見滿城人都在傳說,我在太原公的新婚之夜跑去和他搶女人,還把他痛打一頓嗎?”
“你!”趙雍語塞了,惱羞成怒,擼起袖子上前,想要把這個膽敢頂嘴的兒子好好地教訓教訓。
牧雲忍了又忍,終究還是趕在陸昭君行動之前,搶先一步,拉住了公公的臂彎,求情道:“大王,請手下留情,大郎君這樣做也並非全然錯誤。他已經知道錯了,您就饒他這一次,也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要是往常,行伍出身、脾氣暴躁的趙雍肯定一手肘就把這個阻止他的人甩飛出去了。不過眼下求情的是他頗為喜歡的女人,雖然現在成了兒媳,不好公然爬灰,憐香惜玉的心卻是有的。因此,他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狠狠地瞥了大兒子一眼,沒再動手。
陸昭君頷首道:“媳婦說得沒錯,阿惠(注:趙源字子惠)這樣做沒有錯。謠言這東西,一旦生出來,就難以澄清了,人的嘴巴才是最難防堵的。所以防患於未然,總歸沒錯。幾個奴僕而已,不值得一提。”
接著,她面向趙源,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你心裡頭想不開,憋得慌,你想發洩一下也是正常的。不過,你現在是大人了,總不能像小時候一樣耍脾氣,天底下哪裡有盡如人意的事情,誰沒有點煩惱?如今牧雲是你弟弟的妻子了,你不可再打她主意,對她有什麼不軌之舉。你可明白?”
趙源的眼睛裡隱隱浮現了水色,笑容越發淒涼,他搖搖頭,回答道:“不,兒子不明白。”
“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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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橫刀奪愛 。。。
“是啊,兒子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要受這樣的懲罰——明明彼此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明明已定了終身的妻子卻變成了弟媳,明明一萬個不甘心還要假作若無其事……趁著我不在,將我最心愛的女人給了別人,還對我又打又罵……我不明白……”
牧雲怔怔地癱軟下來,旁邊的趙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攙扶住她,被她輕輕地拂落。此時,她注視著趙源,面無表情,好像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般。
趙雍張了張嘴,終究沒能說出什麼。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一甩袖子走了。
陸昭君並沒有跟著丈夫離去,而是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兒子跟前,“我告訴你吧,你和侯尼於不同,將來做大王的,甚至是做皇帝的,只能是你,不是他。他得美人,你得天下,有什麼不好呢?大丈夫當明智取捨,有舍才有得。”
沒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她背後,沉默不語的趙汶,聽到母親的這段話時,眼睛裡光芒收斂,漸漸幽深起來,猶如古井深潭,不見任何波瀾。
趙源抬起頭來,望了望母親,目光有些渙散,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良久,他暗啞著嗓音喚了一聲,“家家”。而後,緩緩地伸出手臂來,環住了母親的雙腿。
陸昭君蹲身下來,一言不發地將兒子攬入懷中,輕輕抱住,拍撫著他的後背,彷彿他還是當年那個蜷縮在她懷裡痛哭的孩子。
十五年前那個悽風苦雨的夜晚,她曾經這樣抱著兒子,慈愛而愧疚地安撫著他。
那一年天下大亂,趙雍拖家帶口地投奔了乘亂而起,割據一方的杜洛周。接觸下來,他認為杜洛周不是成大事的人,跟著他沒前途,故而帶著家眷和親隨部將們連夜潛逃。追兵受命前來追殺,他們一家人在少量軍隊的護送下倉皇奔逃。
當時陸昭君騎在牛背上,前面抱著兩歲的女兒,讓四歲的阿源坐在她背後摟著她的腰。奔跑之中,牛背上顛簸得厲害,他人小力薄,接連掉下去兩三次,大雨之中跌得滿身泥濘,坐在地上啼哭不止。
趙雍不由得大怒,怒罵兒子,嫌他拖累大家。眼見著追兵越來越近,他索性拈弓搭箭,瞄準兒子,想要一箭射死這個累贅,以絕後患。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她苦苦哀求趙雍,趙雍絲毫不肯理會她,眼見著拉開弓弦。
落後的阿源睜大一雙純真的眼睛,努力地追在隊伍後面,跌跌撞撞地奔跑著,幾次滑倒,又幾次爬起。他伸出一雙小手求助著,焦急地叫道:“家家救我,家家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