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3/4 頁)
李之謹臨走時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如果雲初寺還在,現在就省力得多”。
他靠回了椅背,終於想明白,是什麼激怒了自己。
她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那樣膽怯、彷彿不願去觸碰他們曾經的一切,原來可以這樣輕易的告訴一個相識不過月餘的陌生人。
秘書在門口敲了敲門,又探進了半個頭,目光掃到了一地的玻璃,連語氣都小心翼翼:“展總……”
展澤誠星眸中滑過愈來愈沉的寒意,沒有說話。秘書嚇得飛速關上了門。他下顎的線條越來越緊,滑開手機,撥了電話簿裡第一個號碼。
此刻的白洛遙,穿了工作服,正坐在工作室裡,給手裡的文物做清潔消毒。
同事推門進來:“洛遙,你的手機響了一個下午了。你看看吧,別是什麼重要的事。”
她哦了一聲,小心的將文物歸位,又摘下手套,從工作臺上下來:“謝謝你。”
她從來都不把手機帶進工作室的,因為幾乎沒人找她。瞥了一眼螢幕,已經數個未接來電了,號碼長長一串,很陌生的數字。
正要撥回去,忽然想到了什麼,手指一僵,連表情都冷淡下來。她皺了皺眉,把手機放在一邊,轉身繼續工作。
高口杯浸在藥水中,可以看見紅色的小魚,因為水波輕漾著折射,振了振尾翼,彷彿活了過來。
又是震動的聲音。洛遙微微偏過頭,不想去理會。可是手指一顫,幾步捏不住光滑的杯壁。
那個聲音不依不撓。
她試著專心,用特製的軟刷掃過杯壁,忽略一切嘈雜的聲音。然而震動似乎越來越劇烈,那個頻率發出瞭如同鋸木頭一般的乾澀聲音,又彷彿割在自己的神經上。她發現自己連一秒鐘都忍不下去了,很快的站起來,把三魚杯往工作臺上一擱,一邊焦躁的摘手套,打算去拔手機電池。
走出一步才發現滿手的水,溼漉漉的有些冰涼,於是將手套往工作臺上一擲。
離手的那一刻,她才像被驚醒了,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翻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真像是慢動作的電影,一幀幀的在眼前發生。淡黃的橡膠手套碰到了那尊纖美的瓷器。
那個潔白如雪的瓷杯,杯壁上那幾尾嫣紅小魚彷彿要活潑潑的要躍出來,它開始傾斜,慢慢的往地上滑落。
彷彿所有的氣血一下子漲滿了自己的腦海中,洛遙瘋了一樣回身,踉蹌著試圖去抓過那個不斷往下掉的杯子。
——終究來不及了。
清清脆脆的“喀喇”一聲。
一地的素瓷,彷彿剛剛凋謝的、尚在風中顫抖的玉蘭花瓣。
膝蓋重重的跪在地上的時候,將椅子也順勢帶倒了——這一切不過是讓情況更糟罷了。洛遙覺得自己的左膝肯定是磕破了,可是此刻,自己彷彿感受不到疼痛,目光也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一低頭,會是滿目的碎瓷,在恆溫的屋內,因為燈光清冷,又彷彿身處碎星滿天、又寒意逼人的冬夜。
宣德年間的瓷器,館裡剛剛接受的捐贈品,李家一直將它當作了傳家寶,自己只在故宮見到過一次的絕世珍寶……不管它是什麼……她犯了清理文物時巨大的、不可饒恕的錯誤,用最蠢的方式被打破了最熱愛的一個夢想。
洛遙不知所措的坐在那裡,耳中神經質的開始響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破裂聲,彷彿音帶功效的重放。她可以責怪別人麼?怪那個同事把手機帶下來給自己?怪那個號碼一次次的給自己打電話?她抿緊了唇,一時間大腦又陷入恐怖的暫時空白中。她幾乎感激這次空白,只覺得自己沉在了水中,肺裡的空氣只夠支撐最後的幾秒時間,而這幾秒之後,她又將被迫浮出水面,激靈靈的回到現實的世界。
如果可以溺斃該多好……如果只是個噩夢該多好……
可心裡還有個隱秘的聲音在告訴自己,這不是噩夢,她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每次她都這麼麻痺自己,最後卻發現,自欺欺人醒來那一瞬,才真正是鑽心剜骨般的痛楚。
手機又響了起來,她得給自己找些事做,於是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掙扎著從地上起來。這一次她連號碼都沒有看,很直接的接通,亦沒有讓對方先開口。
“展澤誠,你有什麼事非要在我工作的時候找我?”
對方的聲音很冷:“你終於願意接了?”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幾乎要吼出來:“你……”客片刻之後,洛遙收斂了語氣,有些心灰意懶的將語速放慢,將眼淚重新忍了回去,“我現在很忙,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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