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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老師的歲數已經不小了,或許是心態素來的寧靜,看起來並不顯老,總是約莫五十出頭的樣子。平常也總是極淡泊端莊的,就連做學問也是如此,總是不急不躁,並教導學生們也是如此。
白洛遙算是她的關門弟子,因為馬上就要退休,按照慣例,這幾年這位女教授已經不帶學生了。或許是緣分,複試面試的時候她本來只是考官,卻給自己收了最小的一個學生。師生關係很好,對洛遙彷彿是長輩教導家中的小輩,盡心盡力,又一絲不苟。的f
已經不算年輕的導師,在這次考證中,像是有著用不完的精力,不眠不休。實地勘察了很多次,反覆的看那些拍下的照片,研究著牆上被香火燻黑的壁畫,和建築系和藝術系的教授們共同探討。洛遙有時候也擔心她的身體,因為她的心臟不好,總是要隨身帶著速效救心丸。最近則更甚,她常看見老師蹲在雲初寺的某個柱礎處,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可是臉頰又有著病態的潮紅,神情可見極度的激動。
她忍不住勸她,可是導師總是在笑:“我身體沒事,現在不幹,等到老了幹不動了,就只能後悔了。”
山上的老和尚倒是漸漸的少來了,提起這個,導師就神情淡然,雲淡風輕中有著怔忡:“他的身體也不好,我勸他不要下山走動了。”
寒風肅起,將大片大片的秋葉吹落,萬事萬物,枯榮轉瞬。
那是洛遙最後一次見到了那個眉目祥和的老師父。
他依然是在自己的屋子裡坐著,輕輕撥動手裡的念珠,然後細微的、幾不可見的抬起眼,看了一眼進來的人,微笑。
洛遙看見導師微微紅了眼眶。任是誰,都知道這樣一位病骨支離的老人,都知道再也撐不下去了。
可是導師什麼都不說,老師父也不說話,最後只是向洛遙招招手。
她走過去,他便向她伸出手來,將一粒圓潤的珠子放在她的手心裡。大約是鴿子蛋的一半,又比尋常的珍珠稍微大上一圈,彷彿貓的眼睛,深邃美麗。洛遙見過的,在他不離手的念珠下端綴著,僅此一粒。
他微笑著說:“小姑娘很好,心也很乾淨。”
洛遙回頭看了一眼,她的導師臉色蒼白,終於叫了一聲:“師兄。”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們竟是師兄妹的關係。也終於知道了,這樣一個寧靜的生活在山間的老僧,曾經亦是在外留學,揮斥方遒,風雲閱遍。只是在某個時候,幡然悟了,選擇了另一條人生的道路。
喻惠茹在向學生說起這個的時候,淡淡笑了笑:“師兄他……就是有些像弘一法師。”
洛遙無聲的點點頭,手裡攥著那粒珠子,她知道很珍貴,不僅是因為這是能避邪的寶石,更因為它隨著大師一輩子,滲進了清淡平和的味道。
第二日老師父就圓寂了,喻老師卻並沒有洛遙想象的那麼哀慟,只說:“我是學宗教的,他那時候學建築,可是不管什麼事,他卻比我看得開。”
感慨到最後,無非四個字:悲欣交集。既為逝者的解脫覺著欣慰,卻又因為離去而忍不住傷感。
白洛遙看著老師坐在窗臺前,神情宛如舊時的女子,秀長的眼睛有著難以描述的美麗。時光在她身上流淌,她的身上有很多故事,可是她不開口,只是沉默著回想。
聖誕節那天,是他們近一個月來唯一一次約會。展澤誠甫一見她,就皺眉,然後問她:“誰虐待你了?怎麼瘦了這麼多?”
洛遙自己也鬱悶,明明是冬天,她的食量日漸增加,偏偏還是在瘦。她悄悄伸出手去挽住展澤誠手臂:“我們去看話劇好不好?今天好像最後一場哎。”
展澤誠側過頭斜睨她一眼:“我訂好餐廳了。”最後看她不說話,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看著自己,又嘆了口氣,自動妥協:“話劇幾點?”
離開演還有半個小時,小小的劇院裡沒多少人,光線昏暗。
展澤誠忽然覺得肩膀上微微一沉。不過兩三分鐘的功夫,她靠著椅背,慢慢的睡著了,頭就蹭到了自己肩上,呼吸清甜。他小心翼翼的扶了扶她的身體,讓她倚得更舒服一些。又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有服務員替人領座走過來,手電筒的光線照過來,彷彿刺進黑暗的一道陽光。他藉著那絲微弱的燈光,只來得及看見她秀氣的鼻子,就在自己的領側,只要微微一低頭,就可以親吻到。嘴唇幾乎已經觸到了,最後還是停下,因為她睡得很安靜,而他只是怕驚醒她。
開演的一刻,洛遙卻奇蹟般的醒了。
舞臺的燈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