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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之前,在這裡,狐狸自水中升起,恍若幻境,雖是惡夢修羅,卻也美到極致。
明明已不怕冷,明明四周還有白冠設了結界隔絕寒冬,容蕭仍是忍不住抬手緊了緊衣襟,而後無意識地,長長嘆息。
“後悔了?”身後有語聲想起,聽來平淡,又好似湧動著暗潮。
容蕭還揪著衣襟的手僵住,如同被身後的語聲點中了穴,腦中爭先恐後冒出的,卻是離別時父母隱忍強抑的哀傷和最終的放手。“……是,”她深深吸進一口氣,“從今往後,我一想起這件事,肯定都會後悔,永遠不能釋懷。”說完這句話,身後久久沒有回應,於是她迴轉身。狐狸就在兩步之外,雙手攏袖合在身前,垂眸靜立,鬢邊一縷髮絲垂落,將看不出表情的臉愈發勾勒得輪廓無匹。他袍擺上的暗紋,在雪光下若隱若現,恍若騰躍的飛龍在雲中穿行,襯著腳下白雪,更添不可親近的冷漠。容蕭的目光,緩緩自他袍擺,移到一旁雪地。
“……你在我父親臨危時帶我去見他,親手救了他性命,又以我為餌,將那些東西引離我父母身邊,再令白冠重衛武力威懾,最後還有九殿下親臨,昭告天下……如果我仍舊呆在父母身邊,我的存在反而本身就是觸發危機的隱患。離開他們,卻能令他們安全,至少不會再陷入這樣的局面。明白了這些,我又怎麼還能留在那裡?”頓了頓,她咬了咬下唇,“這些,如果我自己想不到,你從來沒打算跟我說明吧?”
“……”狐狸緩緩抬了眼:“我要你心甘情願。”
“怎樣的心甘情願?”容蕭澀澀扯動嘴角,“你帶我去見他們,就是為了讓我從此斷了念頭,斷了回家的心思。你要的,是這樣的心甘情願麼?卻又何必。九殿下過去,不是隻會發號施令,不管別人意願,怎麼九殿下怎麼也會有這樣……”她低頭,看著面前自己踩出的腳印,“需要試探別人心意的時候?”
許久的沉默。
不遠處有樹枝撐不住重,晃一晃,抖落厚厚雪層,簌簌聲響。容蕭聞聲抬頭,耳邊卻傳來狐狸清淡語聲:“有。”她幾乎以為幻聽,倏然回頭。狐狸靜靜看著她,蒼白的臉上,隱約多了點不太尋常的粉色,竟是令人無法移眼,不過卻是一瞬而過,再要試圖看清,便已蹤跡難尋。她呆呆站在那裡,原本要說的話,現在通通忘記,原本積蓄在胸口的悶氣消散一空。她愣愣看著狐狸,看著他,看到他在次抬眼,看到他舉步緩緩走近,高高的身影將她籠罩其中,清冷的空氣裡,霎時間滿滿都是他的氣息。眼瞳裡,只剩下他幽然深邃的眸。
許久,他抬手,冰涼的指尖在她頸間滑過,在她瑟縮時,勾起她頸中的鏈子。銀色的掛墜就在他指間垂著,泛著淡淡的光。
那墜子裡頭,是蕭至和夫婦的照片,從那時獨自在密林中將它自揹包中找出,她一直帶著它,從沒離過身。這次回來,鏈子上又多了父母的婚戒。
“你”他垂了眼,看著那墜子搖晃,“可是心甘情願?”
她心裡一陣亂跳,腦子裡越發迷糊,可是,總有一點清明,令她清清楚楚看見狐狸隱約的脆弱,就好像,強大如斯的九殿下,此刻卻將命門就這樣交付在她手中,任她一念生、一念滅。
“……可是,心甘情願?”他又說一遍,語聲又輕又緩,柔柔蜿蜒,鑽進她胸口,纏繞在心臟。
“我……”容蕭張張嘴,突然覺得輕微的眩暈,可是意識偏偏又越發清醒。她看見自己一隻手,不知何時抬起,攀附一般地,揪住了狐狸腰側的衣服,彷彿這樣,才能保持站立。
狐狸仍舊垂了眼,緊抿的唇卻一點點放鬆,嘴角又漸漸勾起隱約的弧度。他的手滑落,沿著她手臂停在腕上,一點暖意隨即襲上面板。容蕭低頭去看,左手腕上,他手指離開的地方,多了個晶瑩剔透的龍形玉鐲,屈指的五指龍爪貼合在她面板之上,就好像一條玉龍,姿態馴服地盤繞在她腕上。
這些日子偶爾見到他手中把玩著什麼,似乎就是此刻腕上的玉鐲。容蕭訝然看著,恍惚間,那玉龍竟似活起來一般,驚得她猛地抬頭,卻又撞進狐狸眼中,被那眼底幽芒攥住,無法逃脫。
“你說什麼?”忽聽得狐狸輕問。
“咦?”她一震,驚覺到什麼,頓時侷促,眼神四處閃躲,“什麼都沒說!”想要推開,卻被他牢牢縛在臂中,眼裡只剩下他唇邊的笑意,和他依舊蒼白的臉色。一瞬間,似乎所有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是。”她順從,埋首在他胸前,想都沒想已聽見自己開了口,“你早已知道,為何還要問?”話音未落,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