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白澄澄的一錠銀子,就在她鼻子前面,骨碌碌打幾個滾,停下來,反射著陽光,亮得刺目。將要遠去的隊伍裡,一群武士擁簇純色神駿的白馬。馬背上,勁裝的美麗少女回過頭來,綻開笑容,執著馬韁的手朝著這邊抱了抱拳。
一瞬間,彷彿陽光都隨之暗淡。
容蕭傻傻呆呆趴著,嘴巴半開,下巴掉下來。
——只可惜人家抱拳的物件,明顯是旁邊已經一臉不耐煩的狐狸精。
摔倒的到底是誰?
眼前的銀錠,恍惚間,好像裂開了嘴在嘲笑。
“你要趴到何時?”頭頂狐狸精冷聲如冰。
容蕭咬牙,憋著一口氣,慢吞吞爬起來,拍去新衣上的灰塵,愣了愣,彎腰將銀錠撿起來。摔一跤,換來一錠銀子,也算不錯,既然人家願意補償,即便給得這樣囂張,這樣瞧不起人,無論如何,不能跟錢過不去。剛好,存銀殆盡,就算是有人雪中送炭。這麼大的一錠銀,該是能用很長一段時間。
不過,算是提醒她生活費的問題,總不能等到坐吃山空。她瞥一眼身旁的狐狸精。要想靠他,顯然絕無可能;靠她自己,又該從何入手?
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惜她連書生都不是。
這麼一想,身上沾了塵灰的新衣,怎麼看怎麼覺得奢侈。
……
沿著很快恢復如常的街道,回到那個也叫做平安的客棧,掌櫃老遠就在招呼飯得了。那隻曾被踩到尾巴的大黃狗本來攤開身體在院子裡睡覺,一見他們進門,跳起來夾著尾巴朝後院跑,一時驚得客棧裡頭雞飛狗跳。
大堂裡一張桌上擺了碗碟,飄來肉香陣陣,小二在一旁笑得五官都聚在一起:“公子可要酒?小店有上好的竹葉青,”壓低了聲音,“還有我家掌櫃釀了二十年的女兒紅……”
靠窗的一張桌前,坐著另一位客人,素衣秀容,手上端了茶一口一口抿,左手桌面上放著一把黑鞘的長劍。一人一劍,冷淡疏離,全然一副閒人勿饒的姿態。
容蕭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女俠客嘛——雖然擱在那個時空,就是一女黑社會。
這家店看起來不怎麼樣,廚子的手藝還過得去,幾樣小菜,也算別具風味。容蕭吃得眉開眼笑,只覺得,這是自己被蕭至和丟來之後,最幸福的一刻。
吃到一半,被掌櫃遣出去買米的小二出院門時,與一個急著進門的人撞個滿懷。對方差點被他撞倒,嚇得他驚叫著出手拉住。
“咦?”容蕭含著一嘴菜忘了嚼。跟小二撞在一起的人,是昨晚借宿人家的老婦人。
老婦人掙脫小二攙扶的手,笑著朝大堂走了過來。
“公子,小哥,萬福。”
“大娘?”容蕭匆忙嚥下嘴裡的東西,起身迎去,“你怎麼——”腰間突然一緊,步子再也邁不動。她低頭看看,腰間橫著纖細的竹筷,如若千鈞,將她穩穩攔住。她側頭看看身邊狐狸精,卻見他抽回竹筷,隨手扔在了一旁。她莫名其妙地撇撇嘴,重新邁步,抬頭之際,卻又呆住。
小二正將豎在門口的招牌扶起,掌櫃站在大堂門口,罵著“不長眼”、“著急忙慌”之類的話,可是院門內外,哪裡又有老婦人的身影?
難道眼花了?耳朵也“花”了?
容蕭呆呆站著,一股涼意莫名從腳底升騰起來。
“喂,”她乾巴巴地低語,“我剛才看見——”
狐狸恍若未聞,拿著掌櫃新送上的乾淨竹筷,在肉盤裡挑挑揀揀,一副眾生不入我眼的拽樣。
容蕭問了半句話,後半句怎麼也問不下去,呆呆坐回,面對著桌上的美味,再提不起一絲一毫食慾。
……
……
夜深人靜,容蕭始終無法安睡,總是莫名驚醒。又一次睜開眼時,藉著手電的光,看見原本在她臂彎熟睡的白狐,不知何時起身,靜靜蹲坐在床沿,朝著門,背脊上的長毛隨著窗縫裡吹來的風輕輕飄動。聽到動靜,它回頭看她一眼,淡淡道:“呆在房中。”言畢躍下地,在緊閉的房門前消失。
容蕭再也無法閤眼,裹緊了被子,蜷縮在床角,緊緊盯著白狐身影消失的房門,越來越不安。
時間緩緩流逝,客棧裡,仍舊靜悄悄不見異常。
——只是實在太靜了。
恍惚中,容蕭彷彿又回到那些個獨自呆在密林中的夜晚,孤獨、寒冷,還有恐懼。
不過才兩三天的輕鬆,她竟然已經忘記了擺在自己面前的殘酷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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