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蜈蚣踩著沙子的細微的沙沙聲,他聽著樹葉撲簌簌抖落一地的聲音,他聽著水桃發出軟軟的哭泣聲,和天真的夢囈。他閉著眼睛,卻異常清醒。
最多的就是回憶。所有美好的能讓他面部神經動一動的回憶都以鮮紅和火光終結,讓他越發清醒。
走了將近兩個月,南橋終於跨越燕國橫向的遼闊疆土,到達了燕國的東部。
然而到了燕國,南橋卻迷失了方向。水桃幾次想要提醒,南橋只是聽著。卻並不如最初計劃的那樣,往南走,而是背道而馳,一路向北。
直到來到了京城,堂堂大燕的天子腳下。
繁華迷亂人的眼。
水桃突然就覺得,南橋哥哥他原本就不想去江南。他只是想找那麼一個人聲鼎沸的地方,淹沒自己。
那天,他回來。站在破廟的門口對她說,走吧。
水桃記得那是一個落雪的晚上。
水桃茫然,跟著他出了門,就見到了那錦衣華服的笑面小姐。她大半的花裡胡哨,一雙大眼睛卻笑眯眯地看著她,大聲道,走啦走啦,跟我回家。
水桃側目看南橋。
不知是不是錯覺,南橋的眉眼間竟然有一絲淡淡的不同。那種感覺彷彿就是這盛世繁華中有一絲喧鬧滲進了幽深的小巷,濃黑掀開了一角,露出了淺淺的微光。
他是她的光。她是他的光。他卻是她的光。
所幸,那個慧眼識得南橋的貴小姐,把他帶入府中,就不曾管他。
因為她喜歡出門,他做了她的小廝。在那位小姐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出門的時候,南橋總是默不作聲地扶她上馬車,然後目送著她進陸府。
掩沒在高門後的那位小姐,總是留個他一個桃紅的衣角。
水桃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南橋哥哥日復一日地埋首於廚下,整日做著劈柴、趕馬的工作。
於是她生氣,她不願意見到他,她甚至開始討厭他。
這個悶不吭聲的少年,再也不是曾經策馬揚鞭、百步穿楊的那個丰神俊朗如天神般的哥哥。
他卑微。他沉默。他,只懂得等待。
第81章
【一】
“小姐,該起身了。”春陽挨著床邊,俯身去喚魏北悠。
魏北悠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看她,一邊不樂意地囁嚅著:“這才什麼時辰?天還未亮……春陽姑姑讓悠悠再睡會兒……”
春陽噗嗤一笑。
等了一會兒,魏北悠猛地坐了起來,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驚訝道:“哎?春陽姑姑你怎麼在這裡?”
春陽早就被她還給她孃親了呀?平日叫她晨起的不都變成水桃了麼?
春陽笑得更歡。
魏北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冬年、水桃、秋葉,全都擠眉弄眼地看著她,撲哧撲哧地笑得前仰後合,簡直些微把持不住就要摔過去。
魏北悠這才想起來今日是什麼日子。
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踩著軟軟的鞋子下了床,那臉上的緋紅色一直就沒有褪下去。
聽見水桃秋葉還在笑,魏北悠就不依了,正好越氏進來,魏北悠就湊過去扒住了越氏的衣服,撅著嘴巴道:“娘,你看她們都笑話我!”
越氏沒有幫忙,反而好笑地看著魏北悠,點了下她的鼻子,道:“今兒就嫁人了,還跟娘撒嬌,怪不得她們要笑你!”
魏北悠聳聳鼻子,吐著舌頭笑了。
大婚。
如果不是今世親手縫製嫁衣,還有那火紅的蓋頭,她一定也如前世一般,陶醉在一種虛幻的歡樂裡。而如今,被衣杆兒撐開的錦繡青鸞喜服擺在眼前,身後有母親親手替她挽發,丫鬟們站在身邊替她更衣,整理衣襬,她身邊圍著很多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謹慎和小心,細細地擺動著哪怕是一個輕微的褶皺。
原來這般的莊重肅穆,才是大婚。魏北悠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嫁入將軍府,嫁給那個人,原來是一件很多人都在關注著在意著的事情,而不是如前世那樣,僅僅為著一個人,就從一個地方去到另一個地方。
點朱唇,描眉眼,兩彎月牙兒分淺淺。桃紅腮,芙蓉面,一抹羞笑晃人眼。
內穿紅襖外翟衣,蜀繡華紋雙錦雞。足登繡履腰流蘇,繡花彩裙飄帶趨。絨球明珠玉石墜,連綴玉成鳳冠配。鳳舞雲翔成雙對,一帶流光霞帔被。
“寶兒,娘沒給你生個兄長,如今你婚嫁也少不得要讓二房的哥哥揹你出去……”越氏說著,略現了愧疚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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