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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聞東面宮道上腳步聲如潮水逼近。
清一色紅黑戎裝衛尉開道,一路逼至含元殿外,與盛家軍分庭抗禮。
縱隊闢開處,一人玄衣墨冠,鎖甲鐵靴,執劍而出。
衛瑾定步,立在前頭,沉聲道,“本王護駕來遲,二哥見諒。”
凌平王雖感意外,但衛瑾帶來的,只是他的親兵衛尉,不過數十人,遠不足以為敵,遂負手道,“竟不知三弟,也有意涉足。”
“鹿死誰手,尚未定論。”衛瑾遠目投向殿內。
衛璃眸中陰厲一閃而過,揮手喚道,“盛將軍何在?”
黑壓壓的兵卒中,無人應答。
便在此時,一陣噠噠鐵蹄聲漸近,盛冉高頭大馬,整裝而來。
衛璃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只是那笑意還未達眼底,就已化作萬里冰封。
只見盛冉穩穩邁步,卻越過凌平王,徑直停在衛瑾身前。
而後鐵臂一拱,“臣盛冉,願為三殿下效犬馬之勞,保我大周江山之穩固!”
衛瑾抬手微微一扶,眼波過處,眾將垂首,萬軍之中,唯聽他沉厚的聲音響徹雲霄,“本王,定不負所望。”
冬雷乍起,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至。
……
恰此時,衛齊眼皮微微動了動,姜嬈連忙附身近前,只能聽到他喉中發出短碎的音節,其餘的皆聽不清楚,唯遺詔二字格外清晰。
太醫正往御藥房取藥,而殿外兵戈意動,就姜嬈一人侍在近前。
“陛下可是要臣妾取來遺詔?”她壓住心頭的悸動,衛齊右手張開五指,而後慢慢收攏,“朕要傳位於…”
那五指剛剛並起一指,卻猛然從半空中落下,皇子二字哽在喉頭,再也沒有發出。
儘管是在冬日,卻有細密的汗珠順著姜嬈鬢角滴落。
“太醫!太醫何在?”她傾身後退,待到宮人們一擁而上,所有焦點都集中在衛齊身上時。
卻無人注意,一抹淺淡的身影,靜靜潛入龍淵書閣。
龍淵閣規模宏大,數十架紅木書閣縱橫交錯,夾道深深。
四下漆黑,不見五指。
她忍住心頭恐懼,強作鎮定地點燃了手中的小燭臺,就著微弱的光亮,腳步細碎,小心翼翼地往東牆而去。
穿過林立高闊的書架,幾乎能聽得到胸腔中沉悶的聲響。
彷彿過了千百年之久,東牆上衛齊手書的“勵精圖治”四字牌匾終於現於眼前。
姜嬈搬來高椅,將燭臺擱在案頭,褪去鞋子登高而上,攀著牆面,探了幾次,猛地摸到一副卷軸。
沉甸甸的遺詔就在手中,她屏住呼吸,緩緩展開。
遺詔數行,姜嬈來不及細讀,只在末尾處,看到了讓她始料未及的一行字跡。
正是這行字跡,教她身子猛然一晃,從高椅上重重摔下。
遺詔末尾,竟是寫道,“授位於二皇子。”
是二皇子凌平王衛璃,而並非景安王衛瑾!
怎麼可能…昭和帝明明就是衛瑾。
快速墜落間,卻並沒觸到冷硬的地面,反而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裡。
燭火微微,眼前人臉容俊冷懾人。
姜嬈半掛在他懷中,雙足j□j,一張俏臉煞白,彷彿經歷了巨大的恐懼。
景安王自上睥睨著她,眼眸卻是盯著還握在姜嬈手中的遺詔。
“陛下臨終前,吩咐臣妾,務必將遺詔公諸於世。”
雪白如玉的脖頸,弧線優美,姜嬈仰躺在他臂彎中,來不及變換姿勢,就恭敬地將遺詔奉上,面兒上沒有任何波瀾。
若是衛瑾一旦知道自己已看過遺詔內容,只怕,就再活不過明日早晨…
“父皇上面,寫了甚麼?”衛瑾俯身蹲下,粗糲的指腹寸寸婆娑著姜嬈光潔的臉頰,停在花瓣一般飽滿的唇上,微微用力按住,目光溫和平靜,平靜如山雨將至。
姜嬈將臻首再低一寸,“皇上遺詔,臣妾不敢妄自窺看,且方才視線太暗,根本無法辨認。”
衛瑾定步走向案臺,鋪開卷軸,大筆一揮,便在遺詔上重重加了一筆。
光線昏暗,他的表情卻淡定如常。
隨後將卷軸放回原處,弓腰撿起兩隻繡鞋,握住姜嬈細弱的腳踝,竟是替她及上繡鞋。
雙腳被他力道捏的生疼,衛瑾將她肩頭往前一推,“按照父皇臨終交待,告訴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