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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下顫抖著。
在屋內死一樣的寂靜中,顧淵的眸光已經深邃了起來,視線冷颼颼地往周圍一掃,幾個女人只覺得通體發涼,片刻不敢多呆地就匆匆退出屋去。
蘇青感到有些冷,伸手把自己的衣襟拉緊了一些,面上依舊有些疑惑:“嗯?怎麼忽然間就都走了?”
她看了看藺影,卻見他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不解。
又朝步羨音看去,他也是笑眯眯的模樣,雖然沒藺影那麼明顯,但總覺得不懷好意。
後知後覺的,蘇青忽然明白了過來。
顧淵對外一定是一直避諱著自己好男色的癖好,更何況今日還有這兩人相伴左右。喜歡男人這種事,被她這樣當面拆穿,當然是——丟了面子的。
莫名觸及了顧淵的逆鱗,蘇青有些惶恐地嘗試著圓回去:“老爺千萬別誤會,奴家剛剛叫的男倌並不是給老爺用的,是給奴家自己用的!畢竟奴家這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日後也未必再有機會踏足了,一時情不自禁,才想要來點男倌嚐嚐鮮!”
顧淵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蘇青是有些微醉,但神智尚還清醒,陡然有種危險的感覺,讓她下意識閉了嘴。
在這樣的注視下,她的頭不由埋地越來越低,背脊禁不住滲出一層冷汗來。
然而顧淵卻始終沒有說話,蘇青忍不住膽戰心驚地抬頭瞄了他一眼,誰料恰好觸上一道意味莫名的視線,心頭驟然一跳,便見他唇齒微啟,擠出幾個字來:“你很想嘗男倌?”
蘇青頓時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為什麼,平日裡顧淵那麼難琢磨的心思,這句話卻讓她清晰地有種感覺——如果她說一個“想”,今晚恐怕就會直接被賣進這醉紅樓去。
她惶恐地縮了縮脖子,頓時不敢再說話了。
步羨音忽然敲了敲窗欞,打破了兩人僵持無言的情境:“老爺,時間差不多了,可以準備看好戲了。”
蘇青一早就知道他們來這醉紅樓一定別有目的,畢竟這種市井裡的貨色再好,也不至於能讓顧淵這種身份的人屈尊降貴。她偷偷地瞟了眼顧淵的神色,見他悶不做聲地飲著酒並無反對的意思,頓時好奇地扒拉到了步羨音身邊,透過窗欞往樓下瞧去。
此時一陣旖旎的琵琶彈奏從大堂悠悠飄來,伴隨著女子鶯兒婉轉的嗓音。
大堂中端坐的女子一身硃紅色的繡裙,指尖樂律頻出,像隻手撩撥著聽眾的心絃,絲癢難耐下讓人忍不住想要掀開紗幔一睹芳容。
蘇青趴在窗邊向下眺望,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側臉極好看的弧度,即使作為一個女人來看,依稀也覺得這個紅衣女子甚美。想來,就是先前步羨音說起過的紅鸞姑娘了。
今夜的門庭若市本來就是由紅鸞的掛牌競價引起的,一曲終了,場內一片寂靜後頓時叫好不絕,不少人在四下起鬨,嚷嚷著要求她接下面紗。殷娘急匆匆地跑出來主持大局,一番周旋後終於吵吵鬧鬧地進入了競價的環節。
紅鸞站在場中,任由價格被叫得漫天飛起,始終沒表示出過大的意思。
蘇青饒有興趣地正看著,眼見那價碼從初始的五百兩徑直飛昇到了五千兩,不由嘖嘖稱呼,正此時,忽聽旁側步羨音忽然輕笑道:“來了。”
蘇青一愣。什麼來了?
仿似為了解答她的疑惑,一個哭聲悽悽慘慘地從外頭傳來,滲得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機靈:“閻紅鸞你這個賤蹄子,居然還敢在這裡拋頭露面……你……你還我夫君的命來……”
在場人無不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白衣素縞的民婦手執靈位,自樓外期期艾艾地走入。她身後的女童仿似因為悲慟過度,整張臉上的表情也顯得甚是扭曲,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瞪視著一個個好奇觀望的旁人。
民婦衣著簡譜,容顏的絕美卻讓眾人一眼看去就移不開視線。她雙眸含淚,更帶了幾分淒涼的悲情氣息,話語娓娓道來,愈發讓人感到我見猶憐:“閻紅鸞,你幾日前將我夫君約至八里涼亭暗害……今日,今日竟還在這裡掛牌接客……你,你就真以為這世上沒有王法了嗎?”
自進門起,蘇青的視線就從她們身上沒移開過。
總覺得,這樣的兩道身影讓人覺得眼熟。
再仔細地盯了許久,才從那淡妝素抹的面容間依稀辨識出輪廓來。難怪有種說不出的熟悉,那舉手投足風情萬種的寡婦除了宴浮生還能有誰,至於那個一臉所有人欠了他萬八萬兩錢的丫鬟,不正是我們的尊貴無比的小爺——季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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