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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低應,心中有些失落,“請問——有事嗎?”
“那個……”衛嵐的語氣欲言又止,頓了幾頓,終於說道:“我是覺得你這段時間情緒不太穩定,所以……就打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不開心的?”
“不開心?沒有啊。”他很想說他不開心,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不開心又如何?她已不是他的妻子,她沒有義務開導他,他也不應該再對她傾訴煩心事了。況且,他可以對她說“我是因為你才心情低落”嗎?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選了個比較安全的說法:“最近工作上的事比較麻煩,上頭對我施壓,我只好對你們施壓。”
“怎麼可以這樣?真是壞上司!”她直覺地罵他。
可是今夜他沒生氣,反而低沉地笑了,“是,我是壞上司,你開會遲到一次,我就削掉你半個月獎金。”
“啊?半個月這麼狠喔?”衛嵐驚叫一聲,竟然當真了。
他再度笑出聲來,“你真好騙。”他手裡握著手機,心情愉悅。這感覺多奇怪,今晚他和自己最恨的女人聊天,卻覺得享受到最單純的快樂,就連以往那些怒目相對的日子,今天想起來,也覺得分外可愛。
畢竟……曾經那樣深那樣真地愛過她呵……真心愛過的,怎麼能全然磨滅?就算再恨她、再心痛,心口的傷疤長好以後,他仍然發現,電話那一端的這個脾氣倔強、聲音卻嬌憨的女人,一直深植於他心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像一根刺,怎麼拔也拔不掉。
“衛嵐,我們……”內心深處湧起的一股衝動讓他突然這樣說道:“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啊?”衛嵐愣了一下。
“我是說……我們不要再吵架了。既然沒有緣分、做不成夫妻,那麼,我們做普通朋友好不好?”他說到這裡,語氣停頓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中有些赧然,“……因為,我還想關心你。”
電話那端響起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幾秒鐘過後,他聽見她有些結巴地這樣說道:“也、也好啊。其實,我……也有點兒想關心你。”
他輕輕地籲出一口氣。她說同意和他做朋友,他聽了心裡又是高興,又湧起一小星兒莫名的失落。
“那……就這樣吧。我掛線了。”衛嵐輕聲說,“再見。”
再見?聽到這句告別,他胸腔猛地一窒,在自己的意識能夠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脫口而出:“別掛!你現在在哪裡?和錢千芊在一起嗎?”
衛嵐似乎是怔了一下,然後回答:“哦,是、是啊。”電話那一端的任偉倫看不見,她臉紅了。其實,她對他撒了謊。她身邊根本沒有什麼錢千芊,只有狗兒花輪匍匐在她腳邊,掀起眼皮鄙視地瞧著她。
今天中午,在錢千芊跟她說過那些話以後,她心裡就一直無法平靜。思緒轉了千百回,卻怎麼也無法從任偉倫身上轉開。她無法剋制自己不停去想,他……真的還愛她嗎?真的眷戀著過去,忘不了那些相愛的快樂嗎?他想念她……和她想念他一樣嗎?
晚上回到家後,她像往常一樣跟狗兒說話,狗兒木然地瞅著她。於是她的心,突然就衝動起來。她找出手機撥電話給他,前九次她都害怕地消除輸入了一半的號碼,直到第十次,她鼓足了全身的勇氣,終於得以在電話那端聽到他的聲音。
這一刻,窗外夜涼如水。衛嵐低低喘著,紅著臉,捧著這手機。突然,不知怎麼了,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句:“其實我現在一個人在家,你……要來嗎?”
聽到這句話,任偉倫怔住,大腦發熱了,握著手機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在心情如此脆弱的夜晚,她提出這樣的邀請,他怎麼能拒絕?然而,他還是沉吟了。要去找她嗎?還是要堅定自己先前的決心,和她劃清界限呢?一旦去找她,他怕自己會把持不住又愛上她;可是如果不去找她,他會失眠一整夜。他的心搖擺著,但又忍不住為自己的渴望找藉口:不是已經說好做普通朋友了嗎?做朋友,當然是要見面的;要不然怎麼交流,怎麼增進友誼?他想到這兒,心安理得了,“你把地址報給我,我馬上過來。”
然後,他用心地抄下她家地址,把淺黃色的便條紙緊緊握在手心裡。木村似乎察覺到主人出門的心情迫切,它衝他嘲笑似的叫了起來。
“木村,別叫了!”他低聲呵斥,然而這時候,敲門聲竟然響了起來。任偉倫渾身一個機靈,又是驚詫又是心喜:難道……是衛嵐來了?她剛才在電話裡和他一邊聊天,一邊就乘計程車趕來了?她是想給他個驚喜吧?
他起身到玄關去開門,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