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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帳中還藏了個人。這一下晌還真是把她給忘了,這一想起來,那左右為難的煩又上心頭,腳下都拖沉了幾分。
遠遠看見自家主子,阿木爾迎了上來。賽罕略一低頭,聽他詳述復差。阿木爾心細如塵,那女子一舉一動一蹙眉都繪描清楚,彆扭心思彷彿都端端攤開了給人看。賽罕邊聽邊輕輕點頭,心道這開場鑼敲得好,不這麼折騰她,她早晚得露餡。人性惰,突然從低處往高處走,容易架子拔得虛閃了腰;突然從高處往低處去,更容易一不當心就硬碰硬摔死。那點面子一定得給她撕乾淨,否則她的命他保不住……
帳簾打起,薄薄的炭氣撲面,帳中不見火把,清淡淡燃了幾處燈燭。空闊的大帳,暗掩不盡,光線卻極是柔和,讓那不見篷壁深處的漆黑祟影也不顯猙獰。苛責不得,賽罕心裡卻總覺得哪裡彆扭,不夠爽利。
“主人。”
輕輕一聲,恭敬順從。低頭看,她雙膝跪地,身子踏踏實實地俯疊下來,雙手平展,額頭點地。這姿態虔誠到無可挑剔,讓賽罕不覺有點驚訝,這可不易,中原的僕女也不會輕易下跪,福身禮,點到為止,這一跪是當真還是虛奉?
“起來吧。”
雅予聞言,輕輕屏了口氣,站起身。
她已是換了蒙袍,粗棉布、右衽掩襟,布料染得糙而不勻,灰不成灰,白底上一抹一團殷出淡淡水藍。未出閣的女孩兒按著族人習俗將長髮梳攏在後,一條銀白的頭巾從頭頂一直挽到辮梢。長袍遮掩看不真鞋子,可從那露出的一點腳面猜得是粗氈皮靴子。
至此,從頭到腳再無半點漢人的影子,這行頭真真是裝出了一個草原小奴,一個隨身侍奉、名姓皆無的小奴。只是賽罕怎麼看都還是覺得哪裡不對,不知是那腰帶扎得合適還是這布袍子果然剪裁出奇,裹得那身型嬌小曼曼、不足盈盈一握,好似原先這汗帳裡一柄從中原來的小銀燭,那般細緻阿娜。
此刻她低著頭,只露出一點粉腮和脖頸,賽罕禁不住側頭,怎奈他太高,還是看不著。
“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不打緊,賽罕眼睛不覺就怔了一怔。桔色的燭光從她身後來,柔柔恍恍籠出一層薄薄的光暈,那未及都掩入頭巾的髮絲毛毛絨絨,將那雪白的麵皮兒襯得猶如剛剛晨起託著露珠的小瓣,飽滿水滑;一雙眼睛亮而無塵,背對著光,眸底水波隱隱約約看不真切,越如青山幽谷中那吸人投身的清潭。
冬日衣袍粗裹,怎的竟是把她妝扮成這副模樣?活脫脫像一件東西!那是在去年冬天,五哥雕過這麼一個小冰人,前前後後在冰天雪地裡凍了好幾日。成型時那小人兒晶瑩剔透,眉目小巧、削肩蜂腰,周身線條輕盈細膩。當日賽罕還取笑說,這是要成仙啊?瘦成這樣!後來看著好,想要了來給諾海兒玩,誰知五哥說什麼也不肯。不過最後麼,賽罕看著實在可口,趁五哥不注意,當冰塊給嚼了。記得五哥好是不樂意,陰了臉狠踹了他幾腳。
不知怎的,此時眼前這小景兒越看越像,不由就想起那嚼碎在口中、沁入心肺的爽快……
“主人,可是哪裡不妥?”見他好一會兒不開口,雅予有些納悶兒。
“悄聲!”
這一喝斥嚇得雅予再不敢吭聲,也不敢動,任他瞧。
盯著這張小臉,賽罕仔仔細細地看,兩道濃眉不覺慢慢相蹙,忽想起軍師木仁的一句話:“水靈得扎眼”,當日不在意,此刻想來果然是麻煩!都怪自己想當然,這換湯換不了藥,穿著打扮已然是不能再粗糙,可這細皮嫩肉哪有半點草原上經風歷雪的痕跡?如今行營在外還好說,兵士們難得靠近帥帳,這若是搬師回營,誰見了都得問,這可如何是好?
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左轉右扭,賽罕好是端詳。不行就毀容?
她被看得不知所以,眨了眨眼睛,那絨絨的睫毛一扇,好似輕柔柔的小風來,賽罕的心莫名就顫了一下,不行,這對兒眼睛說什麼也得留著。再往下,鼻子?不好,到時候話都說不清,每日聽著多難受。嘴巴?此刻她踮著腳尖、仰著臉,那燭光從側旁漫過來,小小的櫻桃映得嘟嘟粉嫩,賽罕不覺輕輕吸了口氣,兒時那點記憶好容易現了型,不待嚐嚐就沒了,豈不可惜?
左右都不成,最後只有這張皮兒了。帶了老繭的手指輕輕撫過,涼涼的,細滑如雪,彷彿還有什麼隔著繭觸控不到、似有若無的膩人……若當真一刀下去帶了血紅,實在是……實在是!
罷!罷!罷!賽罕一煩乾脆丟開手,扎眼就扎眼!就說是從老託瓦手裡搶來當擺設的,誰還敢跟他六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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