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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是皇帝,或許要娶絲絛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午後去到佛堂陪母后。
佛龕上頭的香爐裡的嫋嫋輕煙從未斷過,老僧人沙啞的聲音源源不斷灌入耳中。
他的聲音就像是被檀香薰啞的,於是又想起了絲絛的聲音。她叫我走,我沒走,她說要重新做一隻碗送給我,她也沒送。那把可愛又可怖的聲音將我糾纏住了,我想我的餘生都不可能忘掉。
我打斷老僧人講經的話語,問:“大師,朕想問,如何才是解脫?”
老僧問:“皇上覺得痛苦嗎?”
我如實答:“是的,朕覺得痛苦。”
母后愕然側過頭來瞪著我,神情中再無半分祥和,“皇上?”
老僧一笑,闔目道:“在這塵世中,每個人都是痛苦的,無一例外。”
“既然都是痛苦的,為何還要活著?”
“活著,就是修行。要坦然面對因果,接受一切磨鍊與考驗。”
“活到最後呢?”
“若有修為者,可渡己、渡人。但大多數人活了一輩子依然愚昧,自欺欺人。”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笑道:“佛法太深奧了,朕日後一定要勤來,還請大師多多指教。”
老僧合掌朝我鞠躬,“皇上能夠作出如此表率,虔誠向佛,乃蒼生之福。”
從佛堂出來,母后臉色不悅。上了輦車後,母后低聲道:“皇上坐擁萬里江山,享盡天下榮華富貴,為何要說出那樣的話?哀家這一生都耗盡了,就換來你如此傷我心。”
“母后,信佛便要誠心,對著佛祖更要說實話。”我用力按住母后的手,“擁有了再多又怎樣,這些年我們如履薄冰、步步驚心,何曾覺得快樂過?擔心漢人起義、擔心刺客行刺、擔心親王造反,權力傾軋、後宮爭鬥,這些不都是痛苦麼?”
母后面無表情說:“再大的苦,哀家也可以往下嚥。”
我覺得揪心,一定要這樣麼?辛苦一世,自己過不上一天安心的日子,這就是母后想要的生活?輦車行至慈寧宮,母后沒下去,輕聲問我:“聽說榮親王要納妾了。”
“嗯,定在三月初十了。選了很好的時候,天暖氣清。”
母后抱怨:“不過是個地方官員家的庶女,甯太妃怎麼會同意這門親事。”
“納妾而已。”
“怎麼說都是親王的身份,納妾也應門當戶對。”
我說:“其實只要他們相親相愛,身份地位並沒有那麼重要。”
母后警覺地瞥了我一眼,她總是太過擔心我,覺得我要做些出格的事。很久以前我跟她說我不想當皇帝,母后打了我一耳光。那是母后唯一一次打我。
本來我以為絲絛這件事,母后又會打我一次,可是我們倆都落了空。
母后由侍女攙扶著走下輦車,回頭對我說:“吉嬪四月生產,若是生下皇子,皇上便封她為妃罷。”
吉嬪有漢人血統又是甯太妃的侄女,母后一直不喜歡。如今母后對她寬待只因為她腹中有我的骨肉,若生個小公主,恐怕又被打回原形。因此我暗暗期望她生個男孩兒了,將來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二月中,去往天壇祭天。
歷代皇朝的慣例是選在冬至祭天,我卻改在了春分。這時節春暖花開,鶯飛草長,浪費了怪可惜。
我身著袞服,頭戴九旒冕,端端正正跪坐於駕上。皇后與我並排而坐,如嬪稍微靠後坐著。就這麼一動不動坐著,聲勢浩大地穿過正陽門。
兩旁圍觀的百姓紛紛跪倒在地,莫敢仰視。
垂下的珠簾在我眼前晃晃悠悠,許多景物看不清楚,便只曉得個大概。我偷偷打了個呵欠,眼裡溼溼的,隨意抬手擦了兩下,眼角餘光瞥見一抹孔雀藍。
芸芸眾生,偏只有那一抹孔雀藍輕而易舉地跳入了我眼簾。
剎那間,滿世界都是一個顏色。
是白梅花下亭亭玉立的女子,是漫天煙火綻放的色彩,是我要和她同生共死的痴狂,是她在我懷裡落淚的感動。
我就知道有些東西是上天安排的,強求不來,也躲避不開。
這天下是我的,她也會是我的。這般喜悅,這般得意,直到那抹孔雀藍隨著所有的風景一併往後遠去,我的視野恢復了一片清明,這才慌了起來。她還在京城,我要儘快叫齊安去想法設法找到她。
三月初十,察德納妾的日子。
我原本想去榮親王府道喜,順便看看新娘子。可是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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