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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混在馱貨的馬隊裡,悄然接近碼頭。
子謙與薛晉銘交換眼色,暗自錯開佇列,悄無聲息隨著馬隊接近岸邊。
前來接應的船隻不便靠近這碼頭,以防遭到盤查,唯有搭乘貨船出去,到遠處江面再換船。一早買通的貨船正是左首第二艘,船上貨已載滿,船主遠遠見到許錚提燈打出暗號,忙放下搭板接人。
看著霍夫人與霍公子先後登船,蕙殊穩一穩心神,扶著四少的手踩上那搖搖晃晃的搭板。許錚從船頭俯身來接引,伸手可及的距離,似乎一躍即過……蕙殊將手遞向許錚,抬頭瞬間,身後陡然槍聲響起,連串子彈從後面飛來,火辣辣擦著耳畔,擊在船頭船身!
許錚只差一線便可抓住蕙殊的手。
然而船身搖晃,搭板錯開,蕙殊一腳踏空,直跌入水中。
寒冬臘月的河水刺骨扎髓,轉瞬沒頂,來不及呼救,冰水已從口鼻灌入,似萬千小刀一起扎進來。耳邊譁然水聲、驚呼聲、叫喊聲,混雜在驚天動地的槍聲裡,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子彈嗖嗖橫飛,射入水裡激起串串旋流。
蕙殊竭力蹬水,身上溼透的大衣卻像沉重的石枷,拖著她身子直往下墜。壓迫的窒痛與刺骨的寒冷令頭腦瞬時空白,水中一片黑暗……蕙殊口中湧出氣泡,肺裡最後的氧氣即將耗盡。
第十六記 煙花殺·烽火起(3)
一雙手緊緊托住她腰間,托起她下沉的身體,往前方游去。
蕙殊神志模糊,再無力氣,一口氣就要緩不過來。
那人回過身,覺察她瀕臨窒息,猛然將她拽向懷中,冷冷嘴唇壓上她的唇,溫暖氣流隨之渡入,從唇舌直送肺腑。窒息的痛苦為之一緩,近在咫尺的面容也終於看清。
是許錚。
他將蕙殊緊緊抱住,制住她本能的掙扎,不讓她浮上水面。
子彈帶來的旋流密集穿過眼前,水面上硝煙瀰漫,槍聲響成一片,水下也被攪得混沌不堪。
許錚帶著蕙殊竭力朝前潛游,水下缺氧令她神智迷糊,只抓緊許錚的手,不敢鬆開半分。
驀然間,一聲巨響突如其來,像炸雷落在江面。
火光照亮水底,將江水映成血紅,更掀起陣陣大浪。
兩人再也抵不住巨浪之力,被一起拋上江面,眼前頓時燦亮,急雨般星火漫天墜落,夜空亮如白晝。他們搭乘的那艘貨船已變成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火光中爆出無數煙花,射上半空。夜幕中金蛇亂舞,銀花火樹,團團錦繡綻放,煙花盡化作七色星雨,紛紛墜落水面。
這景象,美如末世,炫目驚心。
船炸了。
持續不斷的爆炸聲掩過了許錚的嘶吼:“夫人——”
長官下令生擒,不許朝人放槍。
追兵衝向碼頭,根本不知貨船上裝載著何物,便朝貨船水面一陣亂槍掃射,嚇得船工水手四散奔逃,或落水或躲藏,碼頭上一片驚恐尖叫,貨物翻倒,任何船隻也不得離開碼頭。
眼見蕙殊落水,許錚躍入水中相救。搭板掉落,念卿與子謙被困船上……而裝滿炮仗煙花的貨船周遭槍彈橫飛,火星四濺!
岸上的薛晉銘臉色劇變,顧不得閃避槍彈,立刻搶到岸邊卸貨處,與侍從奪下三艘小木船,趁亂撐船靠向貨船外側。
槍聲響起的剎那,念卿被子謙合身按倒,雙雙匍匐在船頭甲板。
混亂中只聽槍聲震耳,彈片嗖嗖飛濺,隱約聽見誰脫口喊出一個名字:“雲漪——”
念卿一震,掙開子謙,不顧一切探身到船舷外側。
小船上的薛晉銘朝她伸出手,“跳下來!”
貨船劇烈搖晃,船上水手船主已紛紛跳入江中,子謙與船上侍從開槍還擊,將已追至岸邊的追兵擊斃。念卿回頭推開子謙,“快離開這船!”
“你和他走!”子謙不由分說,將念卿攔腰抱起,拋向小船上的薛晉銘,“帶她走,我來斷後!”
念卿一句話都來不及說,身子急墜入那熟悉懷抱。
慣力將兩人一起撞倒,薛晉銘趁勢將她護在身下,以自己身體為盾,緊緊護在她上方。
侍從划動小船,如離弦之箭,在槍林彈雨中划向江心。
那船上的子謙與侍從也先後躍下,乘著後面兩艘小船趕上來,一面開槍還擊,將試圖奪船追上來的追兵紛紛擊倒。江面上連連有人中槍落水,有追兵,也有侍從。
念卿仰頭只見薛晉銘唇角緊繃,一滴汗從他下頜墜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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