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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晉銘和宅中僕人,既知道我到了徐宅,又知道你出發的時間……”念卿不停踱步,不知何時也有了和督軍一樣的習慣,思索時的語速越來越快,“這人事先知道晉銘住在何處,清楚當日我的行蹤,猜到我可能會去見他——”
“徐季麟!”許錚搶先一口說出這名字,旋即也被這答案驚住。
念卿側身站定,目光犀利,如獵食前警覺的母豹:“是他,他在暗中監視晉銘!”
北平變亂,佟帥先下一城,傅系的勢力卻未肯就此罷休,集結在津門附近的軍隊正迅速向北平合圍,佟帥在東北的部屬也正火速馳援。北方各路軍閥彙集,虎視眈眈下的北平,一場混戰在所難免。
然而,薛晉銘究竟被置於何種位置?
若是佟帥信不過他,假徐季麟之手誘他千里北上,一旦倒閣成功,兔死狗烹,他會不會成為第一個祭刀之人?若佟帥並無猜忌之心,卻是徐季麟行反間之道,那他暗中究竟是為傅家效力,還是另有其主?
以子謙遇刺之事看來,那一方行事不像佟帥手段,卻又似訓練有素的軍人所為。難道激流暗湧之下,還潛藏著未知的勢力,時刻窺視著一切?看不清的敵友真假,到底有幾隻手在暗中攪動這迷局,此刻又有多少人置身水火之中?
明知晉銘身涉險境,她卻無能為力,連自顧也不暇。傷重感染的子謙還發著高熱,再不能經受路途顛沛。殺機如影隨形,不知下一次危險會在何時?
冷汗涔涔透衣,遍體生寒,念卿低了頭,將臉埋在自己掌心,強迫自己不去想那遠在彼方的人,不要揭起心底最深的眷戀依賴。
然而總有一個聲音嫋嫋在耳畔念著:仲亨,仲亨……
他已該得到北平的訊息了。為什麼還是按兵不動,沒有一點動靜傳來?東南叛亂軍閥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將戰事一再拖延,念卿等他歸來一等再等,往日尚能給自己無數借口,到此時孤絕無援,心底裡密密纏纏如針刺線刻,再也分不清有沒有怨。
窗外風聲呼嘯,雪更急,夜更濃。
許錚卻不敢催促,眼前瘦削背影彷彿一碰即折。
良久,念卿幽幽一嘆,終於轉過身來,“走吧,該動身了!此去變數難測,我將祁小姐交託給你,你務必保護好她。”
許錚毅然道:“夫人放心,屬下必不辱命!”
他話音未落,雜亂腳步聲已從走廊到了門口,“報告!”
許錚與念卿互換眼色,俱是一凜。
急急趕來的侍從身上沾了滿身碎雪,倉促行禮,朝念卿道:“夫人,事情好像不妙,剛得到的訊息說前方大雪封路,往南邊和東邊的鐵路都已暫時關閉!”
“鐵路關閉!誰下的命令?”許錚脫口驚問。
念卿剛剛回復血色的臉頰再度蒼白。
侍從搖頭,“還不清楚,城裡軍警也是剛得到的訊息,不像有備而來。”
許錚還未接話,卻聽念卿驀地開口:“馬上離開醫院!等城裡軍警有備就來不及了!”
早年顛沛生涯磨鍊出她異乎常人的警惕,數年安穩生活,並未磨去她對危險的敏銳直覺。
念卿焦切挑起窗簾,“附近有沒有可靠的地方,先避一避?”
風雪交加的黑夜,入目一片迷茫。
許錚略一沉吟,“有,我有辦法!”
變在頃刻,事不宜遲。
留守醫院的侍從立刻將發熱昏迷中的子謙強行攙扶起來,許錚護著他與念卿,避開醫院耳目,從後院悄然離去。其餘侍從匆匆趕回專列接應蕙殊。
原設計好與蕙殊互換身份,混淆外間耳目,假造一個霍夫人仍在專列上的幌子,對外不能暴露霍子謙的身份,只能謊稱侍從受傷入院。旁人不知究竟,那刺殺的人卻必然明白侍從便是子謙,這是遮也遮不住的事情。
按原定計劃,只待今夜人靜更深,將子謙接出醫院,與念卿一同扮作平民,混在往來行商之中,改搭最早一班經過晏城的火車離去。而代替霍夫人的蕙殊則與許錚同行,引開外間注意力,仍照原路行進。
這李代桃僵的主意,原是蕙殊自己提出來的,她的勇氣令許錚肅然起敬。
念卿接受了這個建議,沒有客氣推託,只將自己最幹練的侍從都留給了蕙殊,命許錚留在她身邊全力守護。
念卿很清楚,在這境地下,她和子謙是萬萬不能落在居心叵測之人手裡。誰控制了她與子謙,便等於制住了霍仲亨的軟肋。縱然是死,她也不能死在這裡,不能成全旁人的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