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部分(第2/4 頁)
渾身的不自在。上首,姬輿端坐在案前,面上無一絲波瀾,目光卻似向這邊徘徊。有時,視線像要對上了,卻有瞬間各自轉開。
氣氛微妙得很,連觪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時地瞥瞥我們倆,似帶著詢問。
觪與姬輿說了許久,夜色漸深,風從堂外吹來,遍體生涼。終於,觪抬眼看看外面,稍傾,離席對姬輿說:“時辰不早,還須夜半起身,我先返館。”
姬輿頷首:“如此。”說著,從席上起身,與觪一道出去。我也從席中起來,跟在他們後面。
“如今將近秋末,入冬前,獫狁或還將來犯。”觪邊走邊說。
“然。”姬輿道:“獫狁連年犯我,去年雖為王拾諸侯所破,卻不知損其幾何。此次天子伐羌人,本也有嚇阻獫狁之意。”
觪點頭,道:“天子急於明日返鎬,便是為會同眾臣商討此事……”
“天子明日便返鎬?”聽到這裡,我終於忍不住,驚訝地問。
“然。”觪看向我,笑笑,道:“姮在豐再留幾日,為兄事畢,便來接你一道返國。”
我望著他,想起觪之前跟我談過的日程。也就是說,將來的十天半個月,自己要獨自留在這宅中了……我咽咽喉頭,說:“豐在西,杞在東,阿兄何必多走一趟,我明日也往鎬豈不省事?”
“往鎬?”觪挑挑眉毛,表情意味深長:“確是省事。姮入了鎬,便可去見太后,還可在王宮住上幾日,也無須為兄操心。”
我一訕,默然不語。進了鎬京人多眼雜,觪這次又備受關注,無論我願意與否,都該主動去拜見王姒。相比之下,留在豐絕對是上上之選。
觪笑起來,目光狡黠。
“姮,”走到車前的時候,他站住,拍拍我的肩頭:“且安心住下,若覺乏味,便讓子熙帶你去看豐渠。”
我愣住,姬輿要留在豐?眼睛不自覺地向他瞥去,卻恰恰與他四目相對。姬輿的目光也不大自然,看看我,又飛快移開。
心裡總有百般疑問,卻怎麼也出不了口。我望向觪,觸到他眼角的詭笑,只覺得火光晃眼。
“阿兄當儘早返來。”我若無其事地岔開話,叮囑道。
觪笑容俊雅:“那是自然。”說著,他轉身,踏著乘石登上車去,待坐穩,又向姬輿道:“姮便託與子熙。”
姬輿看著他,略一頷首:“彀父放心。”
觪微笑,又看我一眼,轉頭命侍從出發,御人揚鞭一向,駟馬拉著車朝街道的盡頭奔去。
街道上重又回覆寧靜。
我望著那燭燎中的車影在夜幕中漸漸消失,腦子裡仍舊想著觪剛才的話,好一會,將目光收回,望向姬輿。
他也看著我。光影搖曳,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數尺,卻誰也沒有挪動一下。
不久前,自己滿心的期待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攪得煙消雲散,那些羞惱現在還清晰地留在心間。可自己再這麼看著他,卻絲毫也怒不起來。
“回去吧。”我輕輕地說。
姬輿點頭,沒有說話,轉身朝門內走去。前庭空曠,從人們舉著燭火,我和姬輿的影子一前一後地映在地上,長長的,卻沒有分毫重疊。
兩人又回到堂上,姬輿在上首坐下,申走過來,問他要不要用些夜食。
姬輿看向我。
我想想,搖搖頭,卻轉向申,請他去取碗涼水,裡面加點鹽。申微訝,隨即應諾退下,很快捧著鹽水進來了。我接過碗,走到姬輿面前,遞給他,道:“漱漱口。”
姬輿看著那水碗,眉間稍稍緩下。他沒有說話,接過碗,小口啜下,片刻,低頭吐到銅鑑裡。
我看看他,輕聲問:“可還疼?”
姬輿看我一眼,隨即移開,低低地說:“不疼。”說著,他把水碗放到案上,申領著家臣走過來,將器具收拾下去。
堂上一下空蕩蕩的,身側只剩下寺人衿。
“你先去備下湯沐。”我對她說。
“諾。”寺人衿道,轉身去了堂後。
四周再無別人,燭火噼啪地響,光耀融融。姬輿靜靜地看著我,長睫在他臉上暈著兩片薄薄的影子,神情不辨。
我走過去,在他身前坐下,望著他。
“輿不隨天子往鎬?”我問。
“然。”姬輿說,嗓音沉沉。停了一停,又道:“天子慮及西方未定,命我在豐鎮守。”
我點點頭,稍傾,復又開口:“輿是故意要留下,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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