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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做這次活動的總化妝師。

早上七點，一夜未睡的她趕到現場。一張素顏，亂蓬蓬的頭髮，身著肥大T恤，腳上一雙人字拖。這身隨意的打扮嚇著了她的助手安娜，誇張地問，“美薇姐，你怎麼了，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雙眼紅腫的張美薇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揹著化妝箱徑自向化妝室走去。

七點半，模特們陸陸續續趕來，按之前的安排，化妝師們各就各位。這會兒坐到一號位的張美薇開始給她的第一個模特上妝。坐在化妝鏡前的模特，一個19歲的女孩，眼珠骨碌轉著打量這個與往不同的化妝師，心裡犯嘀咕：有沒有搞錯啊，不會是缺人手，把洗衣做飯的阿姨叫了來吧？瞧她那張臉，沾粘在一起的頭髮、衣服、拖鞋，天啊，我這張漂亮的臉蛋難道給她糟蹋？“做飯阿姨”好像全然不在意她的打量，繼續著手上的工作，一張臉似被擀開的餃子皮，沒有一丁點的表情。手上的動作可是不輕，粉撲拍在模特的臉上，好像拍蒼蠅似的，氣力十足。終忍不住，19歲的女生站起身，“你幹嘛？”拖著長裙，跑去經紀人那兒告狀。

猜到她去幹什麼，張美薇木然的坐著。直到她的經紀人，私下裡她的好朋友周玉走來找她。丟下手中的粉撲，被她拉著走。來到一間更衣室，周玉捧起她的臉，有些斥責味道地問，“你今天是怎麼了？起床晚了嗎，時間很趕嗎？怎麼這個樣子就來了？”

避開她注視自己的眼睛，張美薇不作答。

周玉把她的身子轉了90度，正對著更衣室的落地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從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

張美薇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初始有一兩秒的驚訝，隨即嘲諷般地笑了，好像在笑鏡中的傻瓜，怎麼會搞到這般田地？

周玉上前兩步，盯住張美薇的雙眼，“美薇，告訴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她今天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這時她才意識到，想用工作來緩釋自己的傷痛，實在是錯誤的想法。她沒有因工作獲得短暫的安寧，相反的，還帶給其他人困擾，令別人不開心不快樂，實在是自私，太自私了。於是，想明白的她，擠出一點笑，對周玉說：“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了。”

103、捨不得

馬路上，陽光猛烈，沒擦防曬霜，沒打遮陽傘的張美薇第一次在太陽下暴曬。走了一會兒，被曬的面紅耳熱，汗流浹背，甚至有些頭暈眼花了。扛不住，扶著路邊的樹休息，好一陣深呼吸，才沒有倒下去。看路上的車水馬龍，一輛輛私家車，一輛輛大巴身邊駛過，再平常不過的風景，張美薇感覺心裡一陣陣的痛。好像這些車是從她的身上碾過，壓軋過去，五臟六肺都被壓痛了。被撞，就是這種感覺嗎？她有點衝動，想去真實地體驗一次了。越看眼越花，目光轉向另一側。人行路上，幾十米的前方，一位老人推著嬰兒車向這邊走來。老人已是風燭殘年，滿頭的銀髮，滿臉的皺紋，嬰兒車裡的孩子皮光肉滑，張舞著小手小腳盯著頭頂的汽球看。那是一隻KITTY貓的輕汽球，系在車的扶手上，粉紅臉蛋，紅色蝴蝶結。隨著KITTY貓越走越近，張美薇的眼前卻越來越模糊，當與她們擦肩而過時，靠在樹旁的她終於淚流滿面。一直以為自己不屑於這種風景，以前裝作喜歡只因想討好馬濤，可是，現在面對著它，卻讓她屏氣凝神，潸然淚下。

老人與孩子已走的很遠很遠了，人行路的那一頭縮成一個小圓點，張美薇還在不停的張望，不停的望，與其說她捨不得這風景，其實她是捨不得與這風景有關的那段回憶。

馬濤曾說，他愛畫老人與孩子，因為他們的笑容簡單純粹，他們清澈的眼裡有陽光和愛。後來，他愛上了畫女人，特定的一個女人，他說，這女人的笑容溫和親切，她的眼裡有無限的柔情與愛戀。他深深被她吸引，要終其一生追逐，畫她的千姿百態。

不過，才只畫了一副，還沒有上完底色。兩天前，張美薇抱著它，跑去醫院，準備給甦醒了的馬濤看，鼓勵他快快好起來，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完成。可是，昨天才來過的病房空空蕩蕩，背子疊得整整齊齊堆在床頭。張美薇找到負責的護士問，這病房的人呢？護士問她是誰，她報了自己的名字，於是，護士的嘴裡，如同報天氣預報般平靜地說，搶救無效，離世了。畫，掉在護士的腳下，張美薇如被悶雷擊中，攤軟地倒了下去。護士問她，你有沒有事？她問護士，他在哪裡，我能見他最後一面嗎？

拿出手機，通訊簿裡找到馬麗的電話。按呼叫，電話通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