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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國中時也遇過類似的事,唱片行的店員懷疑他偷了CD。那時候我也很清楚,他沒有做。你聽好,要我說幾次都可以,雅春不是兇手。”
“可是,父親先生……”的聲音此起彼落。
“少羅唆!少羅唆!”青柳雅春的父親舉起右手,像趕蒼蠅一樣揮舞。“好,你們要不要跟我打賭?賭我兒子是不是真正的兇手。”他指著圍繞在身邊的其中一名記者,說:“你們這些不肯報上姓名的正義使者,如果你們相信雅春真的是兇手,就跟我打個賭吧。不是賭錢,而是賭你們人生中某樣最重要的東西,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這麼嚴重的事。你們單靠一窩蜂的氣勢,就想摧毀我們的人生。聽著,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工作,工作就是這麼一回事。但是既然自己的工作可能會毀掉別人的人生,你們就應該要有所覺悟。看看那些公車司機、大樓建築師、廚師,他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嚴格審視每一個細節,因為他們的工作,關係著別人的人生。你們也一樣,要用你們的覺悟來為自己的工作負責。”
記者一聽,鬧哄哄地吵了起來。有些人指責青柳雅春的父親發言失當,有些人強調爆炸事件的受害者人數,每個人都憤怒地大罵青柳雅春的父親強詞奪理。但是事實上,這些人並非真的生氣,只是裝出憤怒的樣子。到頭來“我也賭上我的人生”這樣的話,沒有一個人說出口。
“真是亂七八糟。”青柳不禁嘴角上揚,彷彿電視上正在演出一場毫無真實感的喜劇。
過了一會,青柳雅春的父親朝右邊一指,以明確的口氣說:“那邊那臺攝影機,讓我對著鏡頭說幾句話,可以吧?”接著他說:“喂,雅春,你一直不出面,現在事情變得很棘手。”接著不知為何,又用很客套的口氣重複了一遍:“你知道嗎?現在事情真的挺棘手呢。”
“事情真的挺棘手呢。”青柳看著電視,不禁苦笑。
“不過呢,”青柳雅春的父親接著和顏悅色地說:“這些事情我來想辦法解決,你媽媽也還好,你就好好加油吧。”
這種形同鼓舞兇手逃亡的發言對現場的激動氣氛宛如是火上加油,記者全都為之瘋狂,抓著麥克風衝上來。
但是青柳雅春的父親絲毫不為所動,接著說:“總之呢,雅春,逃得機靈點。”
青柳感覺一股沉重的氣團從胸口朝著喉頭逐漸上湧,他很明白,如果不將它壓抑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衝上喉嚨的感情將會撼動雙眼,引出眼淚;眼淚一旦流下,便無法停止,接著會開始哽咽,泣不成聲。青柳咬緊牙關忍耐,他知道一旦哭了出來,憤怒與鬥志都會消失;一旦哭了出來,一切就完了。如今支撐著自己的那股力量,那股可以稱之為燃料的能量,肯定會因哭泣而減少。
青柳感覺旁邊有股空氣在震動,就像紙張被揉成一團的感覺,雖然看不見,卻可以感受到空氣產生了扭曲。他轉頭一看,兒島安雄的臉正在微微顫抖,眼淚不停流下,鼻水也滴了出來,貼在嘴上的膠帶邊緣都沾溼了。
青柳微感驚訝,接著,胸口感到一陣輕輕的暖意。“為什麼反而是兒島先生哭了呢?”
即使青柳替他撕掉了嘴上的膠帶,兒島安雄還是持續哭泣著,不停地哽咽抽搐,並以戴著手銬的雙手彆扭地擦拭著雙眼。他哭了好久好久,完全沒有大喊“青柳雅春在這裡”或是“救命”的意思。
青柳關掉電視,房間陷入一片沉靜反而讓人感到不自在,他於是開啟音響,昨天聽的《Abbey Road》還放在裡面。青柳選擇播放後按下快轉,直接跳到後半段的組曲,溫柔而輕快的旋律從音響傳出,彷彿可見鳥兒正搖擺著尖喙鳴叫。
“披頭四一直到最後一刻,還是推出傑作之後才解散。”學生時代,在速食店中,阿一熱血澎湃地說道。
“明明團員間的感情已經那麼差了。”森田森吾說道。
“努力將曲子編成組曲的保羅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已經想不起來說這句話的是誰,“想必是很想讓四分五裂的團員再次凝聚在一起吧。”
青柳靠著牆壁,彎著膝蓋,閉上雙眼,並未刻意仔細聆聽,但是音樂不停地被身體吸收。
失去了夥伴,一個人努力製作著組曲的保羅·麥卡尼心中那份孤獨感,彷彿覆蓋在青柳的背上。蕩氣迴腸的歌聲繚繞在屋中,《Golden Slumbers》震撼著青柳的五內。拉上了窗簾的窗外不知天色已變得多暗了,青柳忽然覺得,這個屋子以外的人聽不見這歌聲非常不可思議。
最後一首曲子的旋律響起。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