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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她光彩照人的本來面目。
時年正是天和三年,距柳從之推翻薛朝、自立新朝、登基為帝已有三年光陰。新帝知人善用,選賢用能,在其治下,新朝也一改前朝末年的荒唐頹敗,社稷為之一清。三年來邊境平穩,四下無戰事,更難得的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如今新朝一切平穩,勢頭正好,已有太平盛世之雛形。也因此,新帝在民間的名聲頗好,他這皇位雖來得不正,但在他治下,民生到底好過以前。
宣京城北,寧王府。
往來此地的人皆知,寧王府是個了不得的地方。
寧王府乃是三年前由前朝公卿府邸改建,修得恢弘氣派,乃是由聖上欽賜給寧王的。當今寧王可是大大的有名,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今聖上改朝換代,自然也將朝堂上下里裡外外清掃了一番,至如今,薛朝舊臣只有極少數尚在朝堂,多已失勢,而這寧王,卻是意外中的意外,只因這寧王原是薛朝天子。
新帝雖行仁政,未對前朝皇室趕盡殺絕,但天子身份到底特殊,新帝起先封寧王為降王,其中意義不言自明,但之後又改其封號,賜其府邸,由此之後,這一介亡國之君竟是聖眷日隆,以至於到了讓世人都嘖嘖稱奇的地步——這寧王又有什麼本事,非但能保住自己性命,還能保自己的榮華富貴?
寧王府前,一人風塵僕僕,提韁勒馬,抬頭看一眼府前的牌匾,長長撥出一口氣。
這牌匾十分特別,其上只得龍飛鳳舞的一個寧字,筆法漂亮卻不失莊重,時人皆知字是當今陛下御筆親題,價值何止千金。寧王薛寅之名也就此傳遍大江南北,人人為之側目:陛下何以對前朝亡國之君如此親厚?
流言蜚語是一回事,由此而生的罵名是另一回事,拱手送上河山的亡國之君或許不那麼多,那麼媚上惑主的亡國之君呢?
來人抬手輕輕安撫一下跨下有些焦躁的坐騎,而後翻身下馬,他十分年輕,作武人打扮,一身勁裝,腰配短刀,雖滿身風塵,一眼看去卻仍是英氣勃勃氣魄逼人,不過氣質落拓了些,教人一眼拿不準他的身份。卻見他立在原地,卻不動作,只默看眼前恢弘氣派的府邸,末了忽而一聲長嘆,眉宇間流露出丁點疲倦之色。
這神色疲倦裡帶一絲安寧,彷彿終於歸家的旅人。此一點細細想來卻未免帶一絲諷刺,曾幾何時,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視宣京為家,這座給他短暫尊榮,也賦予他無限罵名的城,幾是他人生顛沛的起點,但又在何時,已不知不覺地變成了終點了呢?
有一個人給了他這份安寧,他不知這份安寧會在何時迎來終點,但至少此刻,他沉溺於此,不願離去,就算明朝風雨再疾,也是明朝的事了。
薛寅駐足片刻,眼前的門忽然由內而外開了,一人倚門而立,含笑凝視他。薛寅揚了揚眉,一別數月,這人倒是絲毫不變,不過他認識姓柳的這麼些年,這人似乎也從來不曾變過,容顏不改,笑容不變。
反之,懶得出奇的薛小王爺這般精神的模樣,倒是十分少見。
柳從之端詳他片刻,笑道:“歡迎回來。”
薛寅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把自己的目光移開,垂首下跪,“薛寅參見陛下。”
柳從之向前兩步,輕輕扶起他,“不必多禮。我為你設了酒菜,給你接風洗塵。”
柳從之的手十分溫暖,薛寅呆了一呆,有些不自在地點了點頭。
即使登基已三年有餘,在他面前,柳從之仍然不喜自稱朕,而是自稱我。
這幾乎獨此一份的特例有時幾乎會讓人忘卻眼前這個平易近人笑得如沐春風之人乃是帝王,不過也僅是幾乎而已,薛寅一直以來都是個清醒的人,這一點從未變過。
府內確實設了宴。
好酒好菜,好琴好劍,滿園芳樹,夏花成團。見此妍麗盛景,便覺數月以來在月國所見種種都恍如隔世雲煙,畢竟邊境的罡風再烈,一時也吹不至京華。柳從之抬手為薛寅斟酒,剛拿起酒壺,就好笑地看著這個今日乍見時還堪稱英姿颯爽的小王爺四仰八叉躺在椅上,軟綿綿好似沒骨頭,滿面酒意,眼神迷離,似乎早已醉死在了夢鄉之中。
柳從之低頭,薛寅恰好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他,眼神懵懂又帶一分醉意,天真卻迷惘。
兩人對視,柳從之目光稍微深沉。
眼前人最難得的恐怕就是這般毫不設防的姿態,這人看似軟弱忍讓,一直在他掌控之中,柳從之卻知,想要真正馴服這看似慵懶卻戒心極重、獸性猶存的貓,絕不能一味強硬,於是他賭了一把,逐漸放手,任由這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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