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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輾轉紅塵的老不死呢?”
她用粗糙卻又溫暖的手,摸了摸司望的掌心:“天黑了,你媽媽等你回家呢。”
“曹小姐,請你保重!我會經常來看你的!有事就打我電話!”
離開被爬牆虎包圍的房子,他回到黑夜的安息路,騎上腳踏車慢慢地蹬著腳踏板。
2011年,開學一週就到了中秋假期,司望從學校出來的第一件事,是瞞著媽媽去買月餅。
安息路靜謐得可怕,圓月在白蓮花般的雲朵間穿行。幽幽的路燈拉長了他與腳踏車的影子,幾乎投到馬路的另一端,尹玉上輩子住過的老房子——信箱塞滿了今天的晚報與垃圾廣告,說明還住著不少居民。牆腳下的氣窗有一半露出地面,幾乎緊挨人行道。司望趴在地上,把口水吐到手掌心,用力擦拭蒙著灰塵的氣窗。他從懷裡掏出手電筒,光線不足以穿透地下的灰塵,似乎擺滿各種雜物。
轉身向馬路對面看去——黑暗沉睡中的舊屋,1983年廢棄的凶宅,若是底樓窗戶亮起燈來,一定能看清裡面的情景,無論人還是鬼魂。
月光下,司望站起來,深呼吸,街上沒有車,也沒有人。
一片葉子,飄落到安息路19號鐵門前。他觸控著門板上的斑斑鐵鏽,把耳朵緊貼門縫,除了灰塵掉落,隱隱聽到某種聲音,像是風從屋頂穿過,又像蛇在地上爬行。
屈起手指關節,叩響沉睡近三十年的凶宅,門內傳來沉悶的回聲……
從正門無法進入,司望後退幾步,發現右邊是個小院子,有道低矮的圍牆,伸出茂盛的楊柳葉。司望花了很大力氣翻過牆,雙腳落在狹窄的天井,那裡佈滿落葉、垃圾與野貓糞便。房子側面有兩道窗戶,看起來緊閉著,其實玻璃都碎了。他輕鬆開啟其中一扇,手電筒往裡照了照,滿屋灰塵與雜物,地底飄起腐爛氣味,一般人想想都會恐懼——他大膽地從視窗爬進去。
手電掃過空曠的屋子,大部分傢俱都已消失,要麼被警方封作證物,要麼被小偷搬走。客廳裡只剩幾把空椅子,結滿厚厚的蛛網。他屏著呼吸,以免黴爛或有毒灰塵鑽入鼻孔。沒看到地上畫有代表死人的白線,那隻在美國電影裡才有。但牆上標著一些符號與線條,屍體就在這裡被發現的。
他站到客廳窗前,拿塊布擦了擦玻璃,可以看到月光下的南明路,以及對面房子地下室的氣窗。在底樓轉了一圈,便小心地走上樓梯。腳底吱吱呀呀,隨時會散架墜落。
樓上隔成三個房間,首先是衛生間,骯髒的抽水馬桶令人作嘔,牆面貼著大塊的白色瓷磚,經過歲月的洗禮變成了咖啡色,還有磚砌的浴缸,以前只有毛坯房才會這樣。另一個大房間,有張屍體般的大床,剩下骨架般生鏽的金屬支柱,幾隻老鼠在床底下亂竄。他蒙著鼻子退出去,開啟最後一扇房門。
屋裡有張小床,幾近腐朽的木頭床架,蟑螂成群結隊地跑過。牆上有面鏡子,鑲嵌在橢圓形的木頭黑框裡。司望緩緩地走到鏡子前,手電筒照出一團模糊的影子。
佈滿灰塵的鏡子裡是十六歲的司望,不敢擦乾淨這面鏡子,這裡有鬼魂。
轉過頭來,是個破舊櫃子,居然有些玩具。拿起一個,擦去髒東西,竟是個木頭娃娃,過去許多小女孩玩的那種。娃娃沒穿衣服,裸露在時間與塵土之中,瞪著大大的眼睛——就像是個活的。
司望把娃娃放回去,剛要逃出這間鬼屋,手電光線卻掃過牆角,依稀露出個黑色破洞。原本是用木板包起來的,很好地偽裝在牆壁夾層裡,那麼多年過去,木頭早就受潮破爛了。
猶豫片刻,他伸手進去,摸出個四方形的罐狀物,才看清是個鐵皮餅乾盒,有個圓形蓋子。擦去灰塵後,鐵皮盒子異常漂亮,四面竟是古典的彩色工筆畫,畫著四個古裝女子,仔細再看文字,原來是《紅樓夢》的“金陵十二釵”,分別是薛寶釵、妙玉、王熙鳳、李紈。
從前,許多人家裡都有這種鐵皮盒子,儲藏糖果與各種零食,每逢過年都會看到,平常藏在家裡某個角落。
他用指甲嵌入蓋子縫隙,用盡全力撬開,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宛如死去主人的骨灰。大膽地伸手進去,摸出幾張紙片,卻是三國的關雲長,再翻則是三英戰呂布,原來是香菸牌子——如今小孩肯定沒聽說過,最早是香菸盒裡附贈的小畫片,正面印著風景或人物,反面則是說明文字。其實與香菸關係不大,在路邊攤都可買到。許多男孩會成套收藏,比如水滸一百單八將、隋唐演義英雄譜、楊家將群英傳。通常的玩法是刮片,把兩張牌放在地面,用手掌去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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