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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的,眼睛裡帶著點笑,等著看她的反應,緊接著又湊過來開啟副駕駛位子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隻透明的塑膠盒子,扔在她大腿上。盒子很冰,裡面裝著一朵白色的玫瑰花蕾,花萼下面繫著一條纖細的白緞帶。她開啟那個盒子,想要自己戴,卻很難。他拉過她的手,幫她打那個結,低頭看著她手腕細薄的面板下面青藍色的靜脈。
舞會在學校的草坪上進行,他並不總跟著她,卻也沒讓她落單。他帶著她跳舞,步法和她學的有一些不同,但很快他就讓她忘記那些所謂的步法,那些左右旋轉步,前進步,或者躊躇步。她任由他帶自己旋轉,跳出了那一小方地板。她記得鞋子的細跟踏在柔軟潮溼的草地上,記得那種感覺——站在泥足深陷的邊緣,然後被一股不可違逆的力量帶走。
回程的時候,他像以往一樣很少說話,最後還是Esther打破了沉默:“他們說你是為跳舞而生的,我以前還不相信。”
“別相信那些話,”他冷笑了一聲,看上去不像是故意謙虛,“實事是,時間久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跳,但如果不跳舞,對許多人來說,我就一錢不值,比方說,你母親。”
Esther有些生氣,卻又沒辦法全然否認,她父母,包括她自己,習慣於給身邊的每一個人貼標籤:
A先生是會計師,很快就能成為合夥人,兒女成績很好,很有希望考進常春藤聯盟學校。綜上所述,此人是“成功者”,可以一起聊聊兒女教育、地產投資,或者全球經濟形勢。
B先生到美國之後一直不甚得志,無論是職業、頭銜還是家庭住址都不能響亮大方的說出口來。所以,B先生不幸成為“失敗者”,偶爾見面也只能談談天氣。
Esther不用仔細掂量,便知道Han的父親就是個B先生,之所以她母親會對Han加以青眼,不過就是因為他在全美最好的芭蕾舞學校學舞,因為一般的學生通常要參加兩到三年的暑期班,才會被接受在秋季學期開始前參加入學考試,而他只上了一次暑期班就被正式錄取,更因為身穿白衫黑褲,長相古典的卡拉曼洛夫斯基先生,手指梳過一頭金髮,曾經操著帶些東歐口音的英語,當著許多學生家長的面說:Han Yuan是個天才的舞者。
這些念頭讓Esther心裡很不舒服,她是個驕傲的人,相信自己不至於這樣俗氣。於是,她故作瀟灑,問Han:“如果不跳舞,你今後想做什麼?”
“做個廚師,開間小餐館。”他回答。
她以為他又在捉弄自己,“我知道,你以為我是個庸俗驕傲的人,去你的吧。”她第一次當著別人的面說出一句髒話。
而他只是搖頭,說:“我從沒這麼想過。”
她轉過頭,看著路上紛亂變換的燈影映在他臉上,問:“那你覺得我什麼樣的人?別想當然。”
他翹起嘴角,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潘筱穎。”這句話說的不知所謂,卻足夠在她心裡留下長久不滅的印象。
午夜時分,她回到自己房間裡,ball gown被草地上的露水洇溼,裙襬和鞋子上沾著泥土和青草的碎屑。那一夜發生了許多事,有人在幽暗處販賣禁藥,有人在軟飲料裡摻進烈酒,許多顆心被交出去,許多個吻,許多人徹夜無眠。
那個夏天之後,Esther去讀大學,然後又去考研究生院。而與此同時,Han也從舞蹈學校畢業了。
畢業演出上,他是《吉塞爾》裡的阿爾伯特。演出終了,Esther去後臺找他,當著許多人的面忘乎所以的吻了他。直到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走過來,打斷了他們。Esther不認識那個女人的面孔,但看到她手上的白手套便知道她是誰了,一個著名的芭蕾評論家,見舞者的時候總是帶著一幅絲質手套,免得碰到他們汗溼的身體。評論家跟Han握手,祝賀他,發表在第二天報紙文藝版上的評論更是充滿了褒揚的話,稱讚的他的動作“乾淨而不著痕跡”,說他“每一個兩週空轉之後的五位都做的幾近完美”,“尾聲時的兩腳騰躍相碰令人窒息”。Esther偷偷儲存著那張剪報,每次回想那場演出,都會覺得宛如夢境,卻又欣欣然沉迷其中。
不久之後,像所有人期許的那樣,Han進了本地最好的芭蕾舞團,合同條件十分優厚,每年保證九個月的演出和排練,三個月悠長的假期。
隨後的那幾年,他們兩人時聚時散,關係變得有些微妙。其間Esther也交過幾個男朋友,既有學校裡打冰球的運動員,也有畫家、學究和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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