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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得負責結婚啟事的版面。《中央大峽谷時報》是全國唯一可以免費刊登結婚啟事的報紙,也因此害慘了我……一堆新娘禮服的名詞:蕾絲、絹網面紗、珠串狀頭套、組合式裙撐……這些常用的名詞都被我存在計算機裡,只要按一個按鍵,這些名詞就會跑出來,譬如:清澈的珍珠飾品或是象牙塔虎綢褶篷……
有一天我正為一則結婚啟事上的一個看不懂的字在苦惱著。這些新娘們都是用手寫的方式填寫表格,有個新娘的字像鬼畫符,其中有一個字我真的看不懂。剛好在她的結婚啟事上看到聯絡電話,於是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喂?”一個聽起來很愉快的女子聲音。
“你好,我是《大峽谷時報》的坎妮·夏普立歐,請問桑德拉·蓋瑞在嗎?”
“我就是……”她幾乎是用歌唱的聲音響應我。
“嗨,桑德拉小姐。我正在處理你的結婚啟事,你所填寫的表格裡有個字我看不懂……看起來像是……是C…Form嗎?”
“噢,是海洋泡沫‘seafoam’。”她很快地回答我。我聽到電話那頭有個小孩聲音大叫‘媽咪!’她繼續說:“那是我新娘禮服的顏色。”
“噢,謝謝你。”
“等一下,一般人知道海洋泡沫指的是什麼顏色嗎?當你看到‘海洋泡沫’時,你覺得那是什麼顏色?”
“綠色嗎?”我隨便應付她,因為我實在很想掛電話,然後去健身房,順便到超市買瓶牛奶。
電話那頭傳來桑德拉的嘆息聲,“你看,我就知道一定沒有人猜對。”她接著說:“其實那個顏色是比較接近藍色,婚紗店的小姐說‘海洋泡沫’是那件婚紗的顏色,我也覺得聽起來比較像是綠色的禮服。”
“我們可以註明是藍色的啊!”我建議完,又聽見她嘆了口氣,我又再接再厲地試著說:“淡藍色?”
“可是它又不是真正的藍色,”她接著說:“如果你登藍色,別人會以為是天藍色或海軍藍……”
“淺藍?”我繼續提供她建議,“水藍?”我都快用盡了我登結婚啟事的本事了。
“聽起來都不太像……”她非常認真地說著。
“那麼……你先想一想……想到了再打電話給我。”
我話一說完,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桑德拉的哭泣聲。我聽著電話那頭桑德拉的啜泣聲,背景聲音是連續劇裡小孩的哭鬧聲,我可以想象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可能腳趾頭被石頭扎到,繼續哭鬧叫著:“媽咪……”
“我希望你能夠把它寫對。”她邊哭邊說:“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希望每件事都很完美……可是現在我連自己禮服的顏色都搞不清楚……”
“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
“或許你可以到我家來看看……”她邊說邊哭,“你是記者,對吧?也許你一看就知道這件禮服應該用什麼形容詞比較恰當。”
我心裡正在盤算著還沒洗的衣服。還有我今晚的計劃。
“拜託……”桑德拉低聲下氣地懇求我。
我嘆著氣,心想:反正衣服可以晚一點再洗。現在我開始對這個女人產生好奇,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連字都寫不好,竟然能夠嫁得出去?
我問完她家的地址,跟她說一小時後見,心裡暗暗氣自己為何如此心軟。
老實說,我以為她住在一個拖車式的房子裡。賓州的中部有很多這種房子。但桑德拉卻住在一個黑白相間的小房子裡,屋前有木樁的圍籬,後院有一個用廢棄的輪胎做成的鞦韆,看起來還蠻新的。房子的前面停了一部閃閃發亮的黑色卡車,桑德拉就站在門口——看起來大約三十幾歲,疲憊的眼神裡略帶希望,頭髮顏色是淡淡的金黃色,像糖絲一樣細緻,有個短小微翹的鼻子,還有一雙像娃娃似的大眼睛。
我拿著筆記本走出車外,桑德拉隔著紗門對我微笑。彷彿可以看見她那雙小手緊張地在大腿旁扭絞著,有一個小孩站在她腳邊偷偷地看著,一轉眼又不見了。
房子裡傢俱很簡單,但卻給人很整潔的感覺。茶几上放了幾疊雜誌:都是一些汽車、運動類的雜誌。
“我正想給自己倒杯汽水,你要來一杯嗎?”她很害羞地問我。
我根本不想喝汽水,只想看完禮服,告訴她用什麼形容詞,最好在六點電視節目開始之前,就可以閃人。可是我看她的樣子實在很像走投無路了,而我也渴得不得了,因此在她廚房的餐桌旁坐下來。
桑德拉大口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