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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
她偏頭一躲,暗自啐了一口,掙開他去開門。為了她?說得好聽!這男人是她能留住的?她殷紅是大字不識的窯姐兒,不懂得廉恥,卻懂得人事,一路摸爬而來,時局她看不大懂,但男人她品得透徹。
她冷笑著開了門,笑卻僵在臉上。
那明晃晃的一把手槍,正對著她輕浮的胸口。
“怎麼了?”白玉堂看她退回來,像條凍死了的蠶,身子僵直。有人跟著殷紅閃進屋子,門吱呀漬響,決斷了外頭燈紅酒綠的世界,屋子成了與世隔絕的庇護所。
“別出聲!”跟進屋子來的人輕聲喝斥。樓下一陣混亂,馬靴子敲得地板登登作響,那鋥亮的手槍對著他。
革命黨?
殷紅仍愣著,馬靴子的震響卻開始從樓下排開了。白玉堂裝著水菸袋,頭也不抬:“不是要去添煤?”他笑得不正經,順手在她豐盈的屁股上拍了一把。嫣紅橫著眼睛給他個白眼,卻著實感謝那一下子,她彷彿蘇緩了過來,側傾著身子開門走了出去,門軸子“吱呀”一聲在背後合閉了,小襖裡子讓冷汗薄薄地浸溼了。
說?不說?
軍靴子踏著空松的地板,順著樓梯爬上來了。殷紅死命咬著嘴唇,留下一段小巧的鮮紅印子。她找惹不起,總躲得起,世道不寧,明哲保身是正道兒。可是那死鬼怎麼辦?放他去吃革命黨的槍子,還是吃當兵的刺刀?人說婊子無情,可她宿世孽緣欠了他的,她捨不得他死。
“冤家!死鬼!呸!”低聲啐罵,她理了理頭髮,正了正頭面,把暗紫繡花襖扣齊,若無其事地去了。
她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有。
白玉堂裝好了水菸袋,那手槍卻一直擎在額前,握槍的手滿是鮮血。他順著那手第一次看這屋子裡的不速之客。蒼白的一張臉除了清秀留不下什麼印象,只是那一雙黑亮的眼睛,直刺在心尖上,那眼神太乾淨,滿是理想。
他有點不屑,嘴角扯開似笑非笑。什麼革命,什麼民主,他看見的還是一片混世,大概只有像他們這樣的喝過洋墨水的讀書人,才會為了那輕飄飄的幾個詞兒,豁出性命。
殷紅去了再沒動靜,當兵的腳步聲愈近,卻仍是在挨門的排查。白玉堂笑,有點得意,他是一個女人的顧忌,讓她甘冒風險,裝聾作啞,連這亂世裡明哲保身的信條也丟棄,他不該得意?
可惜天不作美,當兵的眼看著搜到了隔壁,他沒時間得意,未免有點惋惜。
這罪魁禍首卻只知道站著,眉頭緊皺,四處瞟著出路。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聚成了暗紅色的一小灘。白玉堂忽然有點惱,也不知道對誰,只是用水菸袋隔開額前的槍,反手拉過那革命黨的手腕,帶著他滾到了床上。
白玉堂唱的是武生,天生的一副好嗓子,但紮實利落的武功底子才是他的傢伙。
那革命黨自然無從知曉,他跌進暖軟的被堆裡,眼前一陣花,手槍被白玉堂繳去,那人橫蠻地壓在他身上,姿勢曖昧。他伸手去推他,卻看見他甩了自己皮氅,丟在地上,一把拉過暗紅的鴛鴦綢面被頭,罩住了一切,一片黑暗。
黑暗外的世界,一聲震響,門被蹬開,“哐啷”一聲砸在泥石牆面上,冷冷地迴響。
白玉堂覺著身子下的軀體僵了下,再沒有動靜,那黑黢黢的被窩裡,溫溼的鼻息噴打在他臉上,混濁著悶盹的空氣。他漸漸腦子失活,看不清,只除了那雙黑白分明,晶亮的眼。
軍靴子在屋子裡排開了,有人大聲呵斥,白玉堂認得那條嗓子,那是曹大帥貼身的副官,陳雲然。
身下的人開始不安分,摸索著被自己甩到被窩裡的槍。白玉堂扯手攥住他,貼過他的鬢角,附耳低語:“不想死的就別動。”
他說著,在他耳邊呵出一口潮氣,他故意!
趁著他又僵了身子,白玉堂勾著嘴角,揚手掀了被面,橫出身子,電光火石,拉下被面將身後的人遮得嚴實。他摸過幾上的水菸袋,抬頭對上屋子裡那領頭的軍官,彷彿面露詫色:“呦,陳副官?真巧。”
他誠心,做戲是他的本行,人生如戲,他白玉堂要入戲,有幾個比得過他?
那陳副官愣愣,笑道:“原來是白老闆,我當是誰!”
客套的寒暄,他們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白老闆真是好興致,”陳雲然笑笑,望了眼白玉堂身後的被窩,遮得嚴嚴實實,水洩不通。他眼裡亮起一抹精悍,不過轉瞬沉進溫和的笑裡,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睛總是如此,笑得人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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