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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進一步解釋,剛把證明自己身份的戶牒和路引拿出來,對方又道,“少爺您逃家六天,人都餓瘦許多,在山裡沒少受苦吧?快跟奴才回去,家裡備了許多吃食等著您呢。”
有姝在山中摸索了幾個時辰,期間滴水未進,粒米未食,肚子早已餓扁了,於是默默把戶牒和路引收回去,毫無愧疚地暗忖:罷,等吃飽了再跟他們解釋也一樣。不耽誤這會兒功夫。
一行人偷偷摸摸回到臨安府,入了一座五進的豪華宅邸,方直起腰,抬起頭。
有姝被兩個小丫頭引到一座小院梳洗,擦乾頭髮換了衣裳,從屏風後走出時,外間的桌子已擺滿各種美味佳餚,聞上去令人食指大動。有姝將各樣菜餚查了一遍,確定無毒才端起碗大快朵頤,剛刨了幾口就見門口衝進來一位衣著華麗的婦人,摟住他哭道,“我的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娘這幾天吃不下睡不著,生怕你在外面受苦。不就是失手打死兩個賤民嗎,多大點事兒,娘定然讓你爹幫忙擺平……”
她一面哭一面搖晃少年肩膀,少年卻絲毫不受干擾,依然緊緊握著筷子,將桌上的食物飛快掃進嘴裡,抽空還會嗯嗯啊啊幾聲算作回應。
聽著聽著,有姝算是明白了,這婦人的兒子也叫有姝,之前看上一個美貌的農家姑娘,硬要強納對方為妾。姑娘性格剛烈,不願做小,便乾脆利落地拒絕了。“有姝”又吵著嚷著要娶她為妻,遭到家中父母極力反對。
“有姝”的父親乃當地知州,官不大,但來頭不小,乃前任相國的庶長子,在家中頗為受寵,早年不學無術,參加幾次科舉均未考中,其父就利用職權替他謀了個實職。
或許從小沒怎麼努力就能得到一切的緣故,“有姝”的父親有樣學樣,對自己的兒子亦十分縱容。更何況他只娶了妻子一人,並無妾室,妻子在誕下嫡子的時候又傷了根本,無法再孕,“有姝”就成了知州府的獨苗苗,越發寵到天上去。
從小要什麼有什麼的他,偏偏無法娶到自己心儀的姑娘,憤怒之下便離家出走了,哪料跑到姑娘的村落,卻無意中撞見對方與情郎私會的場面,於是廝打起來。
混亂中,“有姝”不小心刺破那情郎肚腹,姑娘為了保護情郎,抱著他跳入河中,不知被水衝到哪兒去了。姑娘的母親恰好前來尋找女兒,看見這一場景口中大喊“殺人了”,然後拽住“有姝”不肯放手,硬是要將他扭送官府。
若在往常,這等小事他父母輕易就能擺平。但不幸的是,臨安府新任太守與趙家有隙,且為了鞏固權勢,欲將底下的幾個知州換成自己心腹。太守正愁沒有藉口下手,“有姝”殺人一案就爆發了,於是立即頒發公文抓捕這位在當地出了名的紈絝公子。
“有姝”是個外強中乾的慫包,掙脫婦人鉗制狂奔而去,不敢入城,不敢回家,只好往山上走。家裡人心急如焚,沒日沒夜的找了六天,終於在山道邊將學藝歸來的有姝逮住。
一桌菜餚吃得乾乾淨淨,婦人也哭得差不多了,有姝放下碗筷,準備好好跟她解釋,卻沒料一名圓胖富態的中年男子斜刺裡衝進來,箍住他脖頸又開始嚎啕,比之婦人還要哀慼,“我的兒啊,你怎麼瘦成這副模樣了?爹心裡疼得滴血啊!爹已經寫信給老太爺,讓他前來救你,便是拼了這身官服不要,爹也不會叫人把你抓去!這就吃飽了?要不要再加點兒?這可不是你的飯量啊!”
有姝想解釋的心又被這句話打消了,摸著肚子道,“那就再加點兒吧。糖醋里脊、紅燒肉、黃燜雞塊、梅菜扣肉,一樣再來一份,其他隨意。”
“還用你說嗎,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頓頓少不了。”婦人見兒子食慾頗佳,這才展顏歡笑。
連口味也一樣,天下間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下人能認錯,總不至於父母也會認錯。難道說這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騙局?有姝心中警覺,該吃的卻一樣沒少,慢慢試探著夫妻兩,又挖出許多資訊。
夫妻兩一個姓趙,一個姓王,均出身名門。尤其是趙知州,父親竟是上一任相國,剛致仕不到三年,在朝中頗有威望。趙知州雖然讀書不成,卻精通庶務,來了臨安府後頗有建樹,待半年後入京參加考評,或能更進一步。
但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兒子闖出大禍,叫他十年努力盡皆付之東流。若是尋常人,這會兒定然恨不得將兒子吊起來打,但趙知州卻是個兒奴,竟連罵都捨不得罵一句。
說老實話,這樣的父母,若是放在現代,百分百是反面教材,但有姝卻覺得親切極了。在末世,別說友情、愛情極難得到,連親情也都凋敝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