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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王妃是個膽色、心機都異於常人的女子。比起曾讓秦王寄託厚望的燕王來;她更能為兒子深遠地謀劃。皇帝也是從小念書的人,同親妹妹生了兩個痴傻女兒的事實對他來說是個德行有缺的汙點;尤其這件事還間接造成了兒子的死亡;現在史家揪著水浮的一兩點過錯不放,其實哪裡是為了吳敏峰的冤案,還不是因為某個難以啟齒的醜聞!現在他還在,史官文人給他留幾分面子;等他死了,滔天的髒水就要改潑向他了!有這分心病在,加上中年喪子的痛楚,林沫看得出來,皇帝大受打擊,身體已經不如從前。倘若他身子康健一如從前,再執政二十年不在話下,到時候,齊王等的優勢反而不如水花霖,只要在花霖長大前,想法子拖著不立太子即可。可現在,皇帝的身體大不如前,幾個已經成年的皇子,可比乳臭未脫的皇孫佔盡了優勢。
林沫自然也知道,如今這種情況,要讓皇帝考慮到皇孫即位這種可能性,尋常法子還真不行。即使考慮到了,以皇帝的性格,也會選擇一個更為穩妥的方式。所以,呂王妃只能另闢蹊徑。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女人竟能選擇這麼一種玉石俱焚、不計後果的路走。
那是景柔公主的婚宴上的事了。國孝當頭,景柔公主按理得再守三年孝,然而她年紀已經不小,尋常人家如她這般大小的姑娘,早做了幾個孩子的母親了。黛玉這樣的年紀,等三年再嫁也罷了,景柔、景樂兩個,真等上三年,駙馬家只怕要哭天搶地了。皇帝如今對兒女也頗為寬容,不顧禮部特許她們趕著熱孝出嫁。不過婚儀排場自然與預期不能比。水溶只對林沫道:“三年後,吳國公主出嫁,只怕就算是正常的排場,也得是公主中的第一人了。”
林沫“嗯”了一聲,道:“皇上不打算繼續抬舉宋家了。”
兩人正說著閒話,變故驟生。
呂王妃的血隨著她的身影一道高高揚起,豔若夕霞,絕望淒厲。
煕元帝即位後,太史院這麼寫呂王妃之死:“孝宣太子薨,齊王逼殺孝懿太后。”
逼殺!
林沫原本在外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同擁擠奔跑起來的人群嚇得有些不敢動彈,扯住了水溶一個勁地要往後退,只是恍然間像是看到了花霖,抱著他曾經端莊明豔的母親鮮血淋漓的頭顱忘記如何哭泣,竟是想起瑞文來,一咬牙,不退反進,不顧什麼規矩禮貌,推開層層人群,有些踉蹌地擠到了中間去,好在現在一團亂麻,也沒人記得攔下他。
齊王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一個將過而立之年的壯年男子,竟似個小孩兒一樣大聲嘶吼“不是我,我沒有”,花霖果真跪坐在母親屍體旁,抱著呂王妃的頭,目光痴傻,萬念俱灰的模樣,林沫驚得捂住了嘴,片刻才開啟水溶要拉他的手,一個箭步衝上去,把花霖抱入懷裡。水花霖怔了半晌,看了他好久,才尖叫一聲嚎哭出聲音來:“先生——”
林沫一顆心登時把所有糾結都軟下來,把孩子抱進懷裡,輕輕拍著哄道:“別哭了,別哭了。”
皇帝好不容易嫁回女兒。縱然沒了父親與嫡長子,好歹也總算是天下太平了,王朝的未來也是能看的,辦個喜事,沖淡一下連日的陰霾,誰知女兒剛上花轎,便死了兒媳。
呂王妃撞柱前,喝斥齊王:“痴心妄想的是我還是五弟自己?既然你這麼著說,我便也只有一死,才能證明我秦王府的清白了!”
而齊王唯有一疊聲地自辯:“我什麼都沒說!我沒有!”
而另外在場、聽了全程的花霖只把頭埋在林沫懷裡,不管誰問他都只死命搖頭,一個字也不回答。齊王掙扎著要他說話:“崇安王,你給父皇說清楚,我到底有沒有跟你母親說不應當的話!”
“五殿下,看在崇安王是你親侄兒,看在他小小年紀沒了爹孃的份上,微臣求您,別逼他了。”林沫抱著孩子,俯下身去叩了個頭。
一個“逼”字,態度盡顯。
皇帝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了半晌,才道:“泰隱先帶花霖下去吧,快叫太醫看看,孩子肯定嚇壞了。”他摸了摸花霖的頭頂,緩聲道,“你放心,皇祖父會為你做主的。”
林沫也不顧什麼君臣有別,直接把花霖一把抱了起來,快七歲的小孩子,說真的還真有點沉,他有些沉悶地抱著花霖越走越遠,只想把他抱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去,好遠離這些喧囂。可是事實上,他抱著的是這個王朝的小祖宗,是如今誰也不敢磕了碰了的人。
短短几日,父親的喪禮還沒結束,又要辦母親的喪事。林沫自己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便是他自己,也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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