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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好。
蘭陵王的眼睛裡滿是悲慟之色,晦暗、陰鬱、痛苦、懊惱……種種情緒交織在其中,連聲音裡都帶著三分暗啞。像是已經悲痛到了極致,連憤怒的力氣都完全沒有了。
他低低沉沉的聲音迴盪在室裡,帶著三分嘶啞,三分悲涼。
“賞賜的財帛美人,於我又有何用。鄴城裡的流言一日勝過一日,人人都避我如蛇蠍。我身邊的同僚、摯友,一個接一個地戰死,唯獨我還活著。想來應該是我的命太硬,果真是個天煞孤星罷。”
蘭陵王說到後來,有些自嘲、又有些悲痛道:“起初我還試圖反駁那些流言,但是漸漸地,連我自己都相信了。若非我命裡帶煞,註定要六親斷絕,怎會讓身邊的人一個個地故去?”
他側身望著雲瑤,眼裡如同有萬般情緒在翻攪。那種沉沉的暗色,壓得雲瑤喘不過氣來。她定了定神,握住蘭陵王的手,貼在自己的面頰上輕輕摩挲,低聲道:“別這樣想,這不是你的錯。”
甚至連雲瑤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何會做出這般親暱的舉動。
蘭陵王的手冰涼且粗糙,指腹上帶著薄薄的繭,蘊藏著極強大的力量。她將臉頰貼在他的手心裡,溫言道:“這不是你的錯。戰場上刀槍無眼,每一日都會有將士在陣亡。你莫要將這些過錯攬到自己身上,所謂天煞孤星之言,不過是些流言罷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蘭陵王啞聲說道:“我生在一個凶煞的時辰,註定一生不祥。”
她緩緩搖頭,輕聲道:“這不是你的錯。”
蘭陵王閉上眼睛,字字喑啞:“我是微庶之人所出,生來便克父克母。”
雲瑤重重地搖頭,輕聲道:“這不是你的錯。”
蘭陵王一點點地收回手,動作極慢,像是在貪戀她的溫暖一般。最終他還是收回了手,低低的聲音迴盪在室裡:“你出身五姓高門,就不曾介意過我母族微庶麼?”
“我……”雲瑤怔了片刻,有些訝異地問道:“我為何要介意?……”
她想起來了,這是一個世庶不通婚的時代,所以蘭陵王才會如此問她,所以河間王才會抓住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在這個時代裡,大概她是唯一一個不拘泥於世庶之判的人罷。
雲瑤微微偏過頭,安撫道:“大王何必要妄自菲薄?你一生功勳蓋世,多少世家子尚不及你。”
她側躺下來,枕著蘭陵王散開的長髮,一字字輕聲說道:“大王說自己母族微庶,難道在外祖父獲罪之前,也是微庶人家麼?要真是出身微庶人家,又哪裡能身居高位呢?”
既然這是蘭陵王的心結,那便還需從根源入手,慢慢地將其解開。
蘭陵王側頭望著她,眼裡的那些晦暗和陰鬱之色,一點點地慢慢散開了。
“不。”他緩緩搖頭道,“外祖父在獲罪之前,雖然不及五姓高門,亦不及謝、桓二家,但也並非微庶之列。但後來外祖父入獄,闔族上下都受到牽連,因此族裡便慢慢地散了。”
雲瑤輕輕噢了一聲,微微偏過頭,眼神似是鼓勵。
蘭陵王言道:“但那時外祖父鋃鐺入獄,母親身為罪臣之女,被充入掖庭為婢。世人皆知蘭陵王母族微庶,昔年的事情,便都被淡忘得乾淨了。”他說到後來,聲音略微低沉了幾分。
雲瑤凝望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但往昔時,依然是王謝堂前燕。”
蘭陵王微微一震,目光裡顯出些許錯愕。他微俯下/身來,望著雲瑤的眼睛,低低問道:“為何?……世上人人都介意我母族微庶,為何唯有你言說‘昔時王謝堂前燕’?為何……”
他翻來覆去地說著“為何”,眼裡有著深深的迷惘之色。
雲瑤笑了:“因為大王很好啊。”
蘭陵王深深地望著她,墨色瞳仁裡如同有風暴在攢聚。
雲瑤又笑道:“再說了,河間王的庶兄弟又不只大王一人。就算河間王拘泥於嫡庶之判,事事針對於大王,也還有漁陽王、安德王諸位,與大王等同。大王實不必妄自菲薄,拘泥於此。”
蘭陵王緩緩搖頭,無奈道:“不,他事事針對的,唯我一人而已。想來是因為我命裡帶煞、生即不祥的緣故,他看我也格外不順眼一些罷。”
雲瑤輕輕咦了一聲,驚訝道:“這是為何?就算河間王看大王不順眼,也不至於事事針對罷?”剛剛蘭陵王親口說過,河間王將費心蒐集來的那些信函文書,當著他的面付之一炬了。要真是因為看蘭陵王不順眼的緣故,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大王幼時,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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