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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鬼門關外,燕不離望著那條漫長得彷彿通往九天之上的雲徑,看著那個男人被夕陽勾勒出金色輪廓的側臉,笑容模糊,如魔似神,恍惚間只覺身在隔世。
池月回首一望,見白衣女子仍呆立在原地,便抬手一招:“澈丹啊,先將嶽丫頭看押在望鄉樓。本宗和首尊回正殿,你們不用跟著。”
“是。”
燕不離回過神,望了望蒼翠中那幢金碧輝煌的宮殿,舉步邁上了石階,跟隨那道濃黑如墨的背影,緩緩走向雲鄉深處。
秋葉盈目,山風滿懷。兩人一前一後拾級而上,悠然行於霜楓翠谷的錦繡圖卷裡,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卻仍沒有靠近正殿半分。
燕不離忍不住問道:“是不是走錯路了?”
池月轉過頭:“我哪兒知道。”
燕不離胸口一陣沸騰:“這不是你家嗎?”
“本宗二十年未下黃泉殿,早不記得路了。”對方沒有絲毫羞恥感,反而徑直往前走。
“喂,都不知道去哪兒就別走了啊。”
池月老神在在,不緊不慢道:“此路不通退回來便是,總有一條路是對的。”
等你找對路老子都能入土了……
燕不離是決計不會相信這個路痴的,他當即轉過身,面對遠方蒼莽層疊的峰巒溝壑,拼盡全力嚎了兩聲:“有人嗎……嗎……嗎?我們迷路了……了……了!”
高昂的嗓音驚飛鵠鶴無數,久久飄蕩在空曠的山谷裡。悠悠揚揚,迴旋不息。
碧落谷裡的每一隻螞蟻都知道他們的宗主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燕不離內傷未愈,這一用力頓時扯得肺腑生疼。他咳嗽著捂著胸口,慢慢彎腰蹲了下去。
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傢伙,池月就是想教訓也下不去手了。
一股溫熱的暖意透過背心傳入體內,燕不離終於舒緩了口氣。未來得及道謝,整個人就被池月抄在臂彎裡,再一次橫抱著向山上走去……
“宗主,屬下可以自己走的。”
“宗主,您這樣手臂很容易酸的。”
“宗主我錯了還不行?”
“池老魔你特麼放我下來!”
“不放手老子就大喊非禮……”
“臥槽——救命啊啊啊!”
聽見那淒厲慘烈的喊聲,鬼門宗眾弟子集體垂下一滴冷汗,依稀看到了首尊大人被宗主花式吊打的盛景……
燕不離此刻面色鐵青,四肢並用,像八爪魚一樣牢牢吸附在玄衣男人的身上,絲毫不敢妄動。
池月從山頂的縱身一躍實在嚇得他膽破,還以為這老魔要拽江莫愁殉情呢。現在兩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浪漫又作死的滑行在半空之中,如翔鶴駕雲一般飛向對面山崖上的正殿。
“還要本宗放手嗎?”那人的笑聲拂耳而過,遠遠揚落在身後的清風裡。
“你敢放?!”燕不離氣急敗壞,“敢放我咒你日一輩子瘋狗!”
“嗯……”對方撫著他炸起的頭髮:“是有點瘋。”
第21章:見鬼
江莫愁的居所位於碧落谷芥子峰下。背倚孤山,面臨獨湖。清清靜靜一處農家小院,疏籬柴扉,黃牆青瓦,名曰奈何。
燕不離剛從玉階彤庭、富麗堂皇的正殿出來,一瞅這境況頓時鞠了把辛酸淚。
堂堂鬼門首尊就這待遇,池老魔真是摳門得讓人無可奈何……
“我……原來就住這兒?”他難以置信的問著。
旁邊那個穿著深藍浪紋勁裝的光頭胖子答道:“不錯。這奈何院是首尊您自小住的地方,二十多年未曾變過。”
“二十多年……”燕少爺瞅了眼牆根上長出來的蘑菇和黴苔,咧了咧嘴道,“怪不得都成危房了。”
海上飛尷尬的笑了笑:“宗主也曾提過搬到忘川館去,不過您向來念舊,沒有答應。”
“忘川館?就是正殿西面那個?”
“正是。”
燕不離想起那棟繡闥雕甍、丹楹刻桷的精美殿宇,不禁扼腕嘆息一聲:“我以前病得不輕啊……”
“……”
推開吱呀作響的黃楊門板,燕不離舉步踏入房中。四下環視了一圈,才發現室內的佈置還算精細素雅。
一席竹榻半日閒,四扇松窗無限秋。玉帷軟帳捲風蕩,青爐古鼎繞樑香。素琴金經,妝臺菱鏡,紗櫥花軒,一應俱全。雖比不得高門貴府裡的大家閨秀,卻也能看出是個年輕女子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