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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隱還要教訓他,顧相檀倒笑了起來,側頭道,“你莫打他,蘇息說得沒錯。”
安隱住了手,有些憂心地看向顧相檀。
顧相檀徑自坐到桌前,拿了竹籤將燭火挑亮了些,邊輕道,“素齋好吃,但也只是次要,戲好看,就行了唄。”
蘇息撓撓頭,“誰演的戲啊?”
“所有人啊,紅臉的、白臉的,你唱罷來我附和,多精彩啊。”
安隱雖能看出來這筵席上的不少人都心懷叵測,不過卻一時也沒能把顧相檀的意思全明白過來。
顧相檀卻不說破,只道,“過來給我研墨吧,我要抄一卷經。”
安隱和蘇息對視一眼,乖乖地拿來了筆墨。
顧相檀這一抄,就抄了一夜。
待到天邊泛出了魚肚白,他才緩緩放下筆,看著伏臥在案側兩旁睡了過去的蘇息和安隱,顧相檀揉了揉額角,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觀正披著還未褪卻的夜色立在那裡,顧相檀見了他道,“勞煩禪師陪我走一趟了。”
觀正搖搖頭,宣了一聲法號。
……
裕國公府眼下還被封著,宗政帝親自批下旨意在刑部旁騰了一間府衙來設靈,哪怕上輩子已經歷過一次,可故地再臨,那衝擊之慟仍是讓顧相檀一時頭眼昏花,險些站不住腳。
一百零九口棺材,各自安放於大大小小三十間廂房內,正中大廳那密密麻麻的牌位,一眼望去竟彷彿沒有盡頭。
身後的蘇息和安隱見此良久回神,接著便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顧相檀卻站著未動,須臾才在蒲團上徐徐跪下,端端正正地朝著靈位磕了三個響頭。
其實若是兩世都算起來,顧相檀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見過顧家人了,可此時閉上眼,爹爹的教誨,孃親的擁抱,太|祖母的音容笑貌,一切一切依舊清晰如昨,還有上一世,他大悲之下,憤恨開棺,親眼得見爹孃死相和喉口利落狠辣的刀痕時的齦血嚼穿,那刻骨的恨意,隨著眼下情景重又慢慢湧入到顧相檀的骨血之中,攪動他的心念,撩動他的神智。
便在此時,觀正一聲“阿彌陀佛”硬生生將顧相檀從無邊心魔中喚了回來。
他茫然望著素白的靈堂,半晌才垮下雙肩,低語道,“我想一人待一會兒。”
蘇息和安隱擦了擦眼淚,不放心地看過來一眼,慢慢退了出去,而觀正則盯著顧相檀的背影,片刻說了一句。
“醒之,記得,漫天劫火炎炎裡,皆自怨恨一念來。”
顧相檀一怔,半晌點了點頭。
待觀正也離開後,顧相檀才伸手輕輕撫了撫身旁顧璟長和顧夫人的棺木。
“爹,娘……”顧相檀顫著聲,“怨恨……相檀可以放下,只是有一個人,既已重活一世,相檀卻實在放不下。”
說著,他轉向不遠處的佛像道,“我欠他的,我自是要還,待我將他的債還清,我必到您面前,給個了斷。”
說著,顧相檀又重重磕了九個響頭後,將抄了一夜的佛經於靈位前燃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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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孫公公招了小祿子到紫微宮說話。
小祿子事無鉅細地稟報了,包括顧相檀那日來時問了哪些小廝的名字,今日又攜了佛經去祭拜父母,何時回來的,回來時的神色如何,無一遺漏。
趙攸細細聽著,太子趙勉在一旁有些不耐。
“不過就是一個小和尚罷了,能耍出什麼花兒來?”他始終覺得父皇過於小題大做了,“自小長在宗廟佛寺,會說的話就是勸人向善,不要殺生,他要真能趨吉避禍,裕國公闔府又是怎麼死的?”
趙攸揮退了小祿子,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朕這般是為了誰?你何時能長點心呢?你瞧瞧洗塵宴那日趙界是如何表現的,再看看你!”
趙勉忍不住道,“他私下裡荒唐事兒做的可少麼,三王府裡的家僕每日都能被他活活打死幾個,就會在外頭裝腔作勢,有一日定要撕了他那張偽善的臉。”
“行了……”趙攸聽不得他那小肚雞腸的話,“總之,你若要坐穩這太子的位置,你就要讓顧相檀和你一條心,京城眼下大半兵力可都落在趙典的手上,靈佛要是再被他們攬去,你自己說說,你還求什麼?”
提到這個,趙勉就來火,大鄴這麼些年,哪個太子有他做的這麼窩囊的,處處還要看那趙界的臉色,自己的父皇雖登上大寶,這麼些年卻一直被三王給牽制著,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得,總怕一個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