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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寢前,顧相檀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明日我要去一趟釋門寺。”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問詢趙鳶是否有空能和他同去,然而許是近日安逸得久了,只要和趙鳶在一張床上同枕同歇,顧相檀總是格外好眠,不等後半句話問出,他已是忍不住睡了過去。
趙鳶瞧著身側之人睡顏,腦中卻不由略過種種當年舊事。
親眼得見父王在棺中焦黑的陳屍枯骨、母妃臨死前的傷心欲絕心灰意冷、還有那夜半抱著自己在無人街巷中奔逃,身中數刀的乳母,這一幅幅的畫面在曾經幾乎夜夜伴他入眠,糾結於夢靨。可是不知何時,趙鳶已經久遠都沒有再因此夜不能寐了,仔細想來,似乎就是十一歲那年,解了毒之後結束的。
那一年他歷經生死,那一年他由死重生。
那一年趙鳶遇見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救贖,所以這一線光明,值得傾其所用來交換,因為是無與倫比的彌足珍貴。
趙鳶想到此,輕輕拂過顧相檀的臉頰,替他掖了掖被子,伸手環著他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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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彌勒佛聖誕,大鄴上下,以相國寺為首,合其座下八十八座大屬寺,又各分八十八座小屬寺,行聖誕祝儀,辦千佛法會。
覺天陵自也行水陸法會,宗政帝親自參禮,祈願國之昌盛,風調雨順。
顧相檀卻未到場,而是去了釋門寺,作為京中第一大佛寺,初一年節自是人頭攢動,焚香祝禮之眾將這一方廟宇擠得都要無處下腳了。
顧相檀一早醒來趙鳶便已將祝禱的供奉禮品都備下妥當了,用了早膳,畢符和衍方就牽來了馬車,趙鳶帶著顧相檀坐了上去。
顧相檀才感嘆完趙鳶對他照料之深,繼而又斟酌半晌,說道:“此去一來同佛祖見禮,二來是想會會一個人。”
然而趙鳶卻並未多問,只淡淡點了頭。
顧相檀微訝:“你可是知道了?”
接著又覺恍然,趙鳶雖沒他心思那麼刁鑽深沉,但想得並不比自己窄短多少,所以,那人在那事上做得這般明顯,前後緣由趙鳶也都看在眼裡,早有料想不算奇怪。
於是顧相檀也不贅述,笑著說:“不過還不曉得她會不會來,姑且碰碰運氣吧。”
趙鳶卻道:“會。”
“為何?”
趙鳶說:“因為她曉得你會來。”
☆、為何
果然如趙鳶所說,兩人一進釋門寺;便有一丫鬟模樣的人攔住了他們去路;顯是守在這兒良久了。
那丫鬟眉眼彎彎,悄悄地給二人福了福身,又小聲道:“奴婢見過靈佛和六世子;我家小姐正在偏院佛堂;有話相敘,不知二位可否撥冗。”
顧相檀本就是衝著她來的;既然對方如此直接;他也沒道理扭扭捏捏故作拖延;於是和趙鳶交換了一個眼色;點點頭;一起隨在了身後。
釋門寺的後院顧相檀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但今日這兒冷冷清清,四目望去都不見一人,顯然是被提前差遣走了。
丫鬟在一屋門前住了腳,向內稟明之後,便聽得一悠然女聲。
“還不快請……”
顧相檀和趙鳶進得內室,就見一人緩緩迎出,儀態端方娟好靜秀,正是貢家大小姐——貢懿陵。
貢懿陵笑著讓顧相檀和趙鳶坐下,又給二人斟了茶,這才緩緩道:“正月大吉之日,便猜得靈佛會來此祝禱焚香,於是著了侍婢唐突相請,還望海涵。”
“哪裡的話,貢小姐真是客氣了。”
“前陣子聽說六世子抱恙,不知近日身子可好些了?”貢懿陵轉頭又問一直沉默的趙鳶。
趙鳶難得沒有掛上一張冷麵,還對貢懿陵點了點頭:“好多了。”想了想,又補了句:“多謝貢小姐。”
裡頭箇中深意,你知我也知。
貢懿陵只淡淡一笑。
顧相檀卻道:“小姐救命之恩,我等自是掛懷於心。”他這話說得毫不避諱,一來那顆丹藥的的確確拉回了趙鳶一命,也將顧相檀拯救於水火之中,且不管對方作何打算,這個情不能不念,二來,顧相檀想順藤摸瓜,好好探一探貢懿陵的底。
然而在貢懿陵聽來,顧相檀說得簡單,但深究之下意義卻頗多,明明在眾人眼中靈佛同六世子的關係不過近段日子才好些的,就算趙鳶救了他一命,但這毒症再如何痊癒,也不該由顧相檀來代為感謝,一副拳拳之忱之態,好像兩人是一條心,甚至是……一家人一般。
貢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