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1/4 頁)

林妍彷彿已經看到城的末路。

果不其然。

她看到觸碰到光塵的羽族那茫然抬起的臉，然後無奈的最後嘆出一口氣，凋零成漫天飛羽。彷彿在他們觸碰那晶瑩的塵埃的時候就已然明瞭發生的一切。

不，這是錯覺。林妍忽然發覺了他們陷入絕望然後凋零的原因。

城——在消亡。

她望著逐漸崩潰毀滅的城，那似乎在塔頂的球體毀滅之刻就已然被霧氣逐漸湧入，然後被同化成漫天霧氣與晶瑩碎落的光。

不……

林妍無聲的哀鳴著。她曾經是有機會的，是她太天真了……是她毀了城的一線生機……是她錯了，是她做錯了選擇……

“你以為，你的選擇夠高尚嗎？”林菲淡淡的質問著，讓林妍無言以對，“你以為你的犧牲可以挽回一切？你以為你拼上自己的命就足夠扭轉歷史？林妍，你以為你對這個位面而言能有多大的意義？”

“……不，我不是這麼想的……”林妍喃喃的說著，聲音裡滿是茫然與無助。

“無論是或不是，你所做的一切就是如此。”林菲說話的樣子很冷淡。“或者，你想要否認這一點嗎？”

林妍無法反駁，只能沉默而茫然的望著漫天凋零的飛羽。整個城都在逐漸化為漫天零落的迷離細碎的光澤和剔透如霧的晶瑩塵埃。

她看見門，泛起淡淡的光澤的門，微微朦朧著試圖護住城。她看見翹起八個尖角古色古香的白玉鑄就般的雕欄畫棟的塔，已然化為漫天飄零的晶瑩塵埃。有著如白宮般圓尖頂的洗禮池也開始逐漸崩塌散落成漫天飛舞的光。羽族們逐漸因為自身情緒被蘊含著某種意味的墨色沾染的飛羽以及某種磁場的變動激發而逐漸崩潰凋零。

漫天紛飛的光輝之羽。漫天紛飛的晶瑩塵埃。即使毀滅，也美麗的如同夢境的城。

林妍無法抑制的想起第一眼看見城的樣子。那潔白而純粹的一切，是不容褻瀆半分的聖潔。她在空中飛翔，風迎面而來，輕柔而溫暖的如同明朗的陽光。她掠過無垠的蔚藍蒼穹，望見了少年熱情開朗的笑容。那是她第一次遇見塵。

想起了那個少年，然後就忍不住想起昨日繞著塔試圖觸碰那個傳說，身後的一張張微笑著卻顯得分外肅穆虔誠的面容。

塵微笑著望著茗，茗神情如同初見般溫柔。她原以為那麼溫柔的女子是無法承擔起管理的責任的，但又不能不承認，在她作為羽族的公主的期間，每一個羽族的生活都是靜謐而快樂的。他們的身後有一個身影是藍，他看著靈的神色柔軟而略帶羞澀。而靈望著自己，微微彎著的眉眼顯得純真可愛。不過，焱並不在那些羽族的中間，應該是他又不在城中——林妍想起了他大概應該是在次日早上返回，以及那個時候從余光中飛過的剪影，和他自己說他常不在城中的話。

還有更多更多她還沒來得及認識的羽族，有著同樣乾淨明快的笑容，有著同樣溫柔的心靈。只是，他們現在……都凋零成這漫天的光輝之羽。

林妍悲哀的別開目光，卻恰巧望見了茗。跪在正在消泯的宮殿正中，呢喃著什麼。她忍不住近前去聽，卻對上了滿溢位淡淡的哀傷的、原本永遠溫柔如水的面容。她呢喃著祈禱，對著已然碎落成一片空曠的虛無，那柔軟的聲線彷彿湧動著水一般的憂傷。原本清澈的如同她的名字一般芬芳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嘶啞與最後的希冀，迴盪在這已然要消亡殆盡的宮殿。

“月神，羽族要失去城了。羽族的子民已有大半陷入凋零。我們終究沒能抵擋住魘。”

“月神，祈求您接受被魘玷汙的靈魂歸於天空。”

“月神，願您庇佑仍倖存的羽族。”

“月神，羽族公主、“茗”，願於此以己身獻祭，請求您的仁慈。”

“月神，祈求您守護殘餘的羽族，直至羽族能夠重築起城。”

林妍聽著茗雖然嘶啞卻依然平穩的一聲聲的祈求。她原以為是茗依然能讓她自己冷靜下來，卻在看到茗潔白的羽翼已經開始逐漸流露出淡淡的神性般的光輝時，才明瞭過來。她只是強撐著不願太早的凋零，只為了祈求羽族的信仰去拯救她的族群——那，是凋零的前奏。

林妍眼睜睜的看著茗無比堅定的跪在原本供奉著一顆瑩白圓潤的球體的祭臺前，以自身意志強行將逐漸崩潰的身軀解體的速度壓制到最慢。那一句句從心底而出卻語無倫次的祈禱聲，明明如此沉穩堅定，聽在林妍耳中卻如聲聲泣血般慘烈。她眼睜睜的看著茗的身體一點點崩潰，凋零成漫天的光輝之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