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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大把的鬍鬚在靜候嘉慶帝的裁決。他知道,皇上業已說過,把徐三標摘去頂戴花翎,交給刑部圍繞秀林餘黨查個水落石出,乾乾淨淨,再來一次大清洗。可這無疑給自己犯難了,秀林已死去一年多了,哪來這麼的餘黨。再說,皇上也僅憑那死去的高扒道來斷定朝中的各部還有要加嚴懲的官員,可是,人都死了,還能查個什麼?想嘉慶十四年時,處理山陽王伸漢的時候,也不過抓幾個兇手就地正法,再革去幾位巡撫、僉事之類的不痛不癢的小官,也就風波已息,再無動靜。眼下怎麼能平空起個驚雷,再興官場獄海呢?董誥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嘉慶帝,希望他從怒氣中解脫出來,待不日回京再說。
實際上,嘉慶的心裡所想根本就不在這個徐三標身上。徐三標雖說稱不上惡貫滿盈,但確也是搶財霸女,任意胡力的下流之輩。依律當斬,尤其是今天,雖然他是回到老家接家屬去赴任,路過此地,看見把弟受人欺負,疑是強盜,便決意做件好事的,哪知弄巧成拙?
嘉慶帝當然不相信他的辯解,他要弄清楚是誰保薦這位其貌不揚、扯著公鴨嗓子說話的人從知縣做到知府的,這是一。第二,今天的梅香舉止異樣,全然不顧忌一名官中婢女的身分,似乎隱有天大的冤屈,只是到現在尚不知曉,到底何為?
嘉慶終於站住了,對著愣在一旁的董誥問道:“到底是誰薦舉的他呢?”董誥不解地搖了搖頭:“問題不在這兒,萬歲。”頓了頓董誥繼續說:“這就好比窗外的雨,又怎麼能讓猜測這雨到底因何而來?關鍵的地方,就在於,是按律交刑部還是就地正法。再說,還有好些事情,看起來都十分蹊蹺”
嘉慶對欲言又止的董誥說道:“你就直說了吧,該怎麼辦?”
董誥揉了揉昏花的眼睛,說道:“萬歲真的不知這裡面還有更深的內情?”嘉慶臉一紅,悄悄地轉過身去,他似乎看到梅香那輕蔑的目光。
老成持重的董誥也減去二十年前的剛正不阿,他要揣摩嘉慶帝的心思了。他想,一個後宮婢女竟敢拋頭露面抽打一個五品知府,這在歷朝恐是不多見的了,要是沒有不共戴天的冤仇,她怎能做出此事呢?上有堂堂的天子,下有如狼的侍衛,哪一點也輪不著她呀!可是,如果沒有在嘉慶帝心中的特殊地位,她至多也是哭啼喊冤,怎麼有如此剛烈之舉?皇上業已吩咐過,要嚴懲重犯,其實按律也不應當斬,奪官去職就足以了。但皇上把徐三標看做秀林的餘黨,這就很難說了。秀林已死一年有餘,他提升的手下人在各部均有任職,若照此查下去,越查越多,原本不安定的朝政又會引起軒然大波,人心不定,安能靜下心來投入政事?人人不能不自保,又怎會掛念大清江山的社稷?
見嘉慶帝一直沉默不語,便賠笑道:“皇上有何旨意,儘管吩咐下來,讓老臣去辦理”嘉慶帝略一沉吟,說道:“就讓武子穆去做通州知府吧,跟了朕這幾年,鞍前馬後也算盡心盡責。朕去疏通皇后,也讓梅香跟他而去。將徐三標帶回,將由子穆按律辦理,一切由他斟酌處置,朕也不為此分心了。”一席話說得董誥目瞪口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不便再深問下去,但心裡清楚,皇上那無可奈何的語氣中,看出來,他有多麼不情願,多麼勉強。
05
天色已經暗多了,一片紅色的晚霞像泡沫似地浮在直壓下來的天空。客棧院子的上空和整個小鎮上的夜色都漸漸地濃了,幾隻飛蛾嗡嗡地飛過一道半掩著的大門,往裡面的燭火直接飛去,燭火被飛蛾的翅膀閃得火苗很低,很低,屋裡的光線也因此而忽明忽暗,花樹的芳香一陣濃似一陣地吹進來。水面上浮起了一片蛙聲,窗下有一隻不歸鳥在唱著低婉深沉的歌曲,如訴如泣。不一會,橙黃的明月在高高的樹梢上悄悄地從厚重的雲層穿出來了。
梅香走下漆黑的木梯,抑制不住的痛楚,差點讓腳下的木梯給絆倒,她抓住扶手踉蹌地伴著不歸鳥的和鳴折進那間亮著燈光的小屋。
她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在腦海不停地閃現。她感覺自己像是飄浮起來,頭上是一片黑黝黝的夜空,綴著稀疏零亂的星點。又彷彿她自己是一塊破碎的舢板,在起伏洶湧的海面上顛簸個不停,身邊的心上人雖說只是咫尺之隔,卻也怎麼夠不著他的船沿,海面上茫茫蒼蒼,一望無際,無處是岸。
她就這麼一直站著,手抓著透著絲絲涼風的窗欞,木格子的那種,不似宮中的“萬字不到頭”的那種,一直愣愣地站著。偶而,在遠處的夜空中,似乎是用來慶賀某種喜事的一朵五彩繽紛的煙花正在燦爛地開放著,梅香的目光就追隨著它們開放後瞬即破碎,墜下天空頃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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