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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六,解憐才,勸人深酒杯。
黛眉長,檀口小,
耳畔向人輕道:“柳陰曲,是兒家,門前紅杏花。”
乾隆吟罷,輕問廣興:“愛卿,知這詞為何人所填嗎?”廣興恭答道:“陛下適才吟詠之詞,乃宋朝張先所填,調為更漏子。只是”乾隆笑道:“愛卿但說無妨。”廣興道:“年號如聖諱,奴才也曾讀過此詞,惟開頭兩句,似不是桃花復柳煙,而應是錦筵加羅幕。但不知奴才所言當否?”乾隆讚許道:“卿所言甚是。只是朕見此村並無錦筵,也無羅慕,只有桃花綻放、柳煙層疊,故朕順口改之。如此看來,卿果真是學富五車之人啊。”廣興忙道:“陛下如此誇讚奴才,奴才實難愧當。奴才所學,與陛下相較,何只萬一!”
說實話,廣興奮不是胸無點墨之人,但肚中的貨色卻也不多。然而巧的是,他為取悅聖上而死記硬背的詩詞,在乾隆的面前,卻全都用上了。臨近黃昏,微風乍起,一條小溪若白帶一般遠遠飄來,溪邊有一小橋,橋邊坐有一位窈窕淑女,正奏著一支七孔長蕭,蕭聲似很哀怨,而哀怨中又蘊著不盡的期盼。乾隆動了情懷,翻鞍下馬,指著眼前景緻道:“此等風光,若不賦詩填詞,豈不有傷大雅?眾愛卿,有誰能即興一首,道盡眼前情思,朕一定重重有賞。”廣興一聽有些心慌,因為他肚內雖強記了不少詩詞歌賦,卻都是前人所留,若叫他自己吟詩填詞,那也實在是為難他了。好在眾人一時也都沒開口,廣興始覺有些安寧。也難怪,乾隆平日常以才思泉湧自稱,而所作歌詞也確時有可觀,若非萬不得已,哪個臣子願在他面前賣弄?雖有一人常和乾隆應和,那便是紀曉嵐,然而此時,紀曉嵐卻留在了宮中。乾隆見無人開口,便將目光對準了廣興。“愛卿,朕見你多才多藝,為何此時也緘默不語啊?”要說廣興腦袋靈活,便靈活在這裡。雖說他自己不能賦詩,但腹內卻裝著不少現成的內容。“陛下,奴才見眼前情景,別有韻味,本是想聊作一首詩賦,以博聖上一曬,卻忽而憶起前人有一闋慢詞已將眼前之景道盡,故而奴才不敢開口。”廣興此番話可謂靈巧無比,既回答了皇上的提問,又避開了自己的短處,且引著皇上向自己的思路發展。果然,乾隆問道:“愛卿,你憶起的那闋慢詞是何朝何人所寫?”廣興答道:“奴才所言,指的是宋朝詞人史達祖”乾隆立刻道:“愛卿所指,莫非是史達祖的那首換巢駕鳳?”廣興道:“聖上英明。奴才正是此意。”乾隆的目光又轉向那溪邊的小橋,橋邊的姑娘仍在動情地吹著長蕭。末了,乾隆微微地點了點頭。“愛卿所言極是。那換巢鸞鳳的確已將眼前風光敘盡。愛卿,可否為朕將這闋慢詞吟詠一遍?”廣興即刻道:“奴才正有此意。只恐聲澀音啞,汙了聖上耳目。”乾隆道:“愛卿不必過謙,但吟詠便罷了。”好個廣興,使出渾身解數,聲情並茂地將來人史達祖的那闋“換巢鸞鳳”演繹得淋漓盡致:
人若梅嬌,正愁橫斷塢、夢繞溪橋。
倚風融汗粉,坐月怨秦蕭。
相思因甚到纖腰,
定知我今天魂可銷。
佳期晚,漫幾度淚痕相照。
人悄,天渺渺,花外語香,時透郎懷抱。
暗握荑苗,乍嘗櫻顆,猶恨侵階芳草。
天念王昌忒多情,換巢鸞鳳教諧老。
溫柔鄉,醉芙蓉,一帳春曉。
廣興所念,前段哀怨如訴,後段卻又溫柔如夢,唸到動情處,他身不由己地渾身顫慄起來,竟把一個大清皇上也融入到了他所吟詠的情境之中。他念完了,乾隆還在喃喃自語:“溫柔鄉,醉芙蓉,一帳春曉這,不正是這吹蕭女子所獨坐期盼的嗎?眼前之景妙,史達祖的慢詞也寫得妙,而愛卿出神入化的吟誦則更妙。”乾隆走近廣興,對他點頭言道:“愛卿,你當真是前途無量啊!”而這句話,才是廣興最最希望聽到的。踏青歸來沒幾天,廣興便由禮部遷升給事中。遷升的理由是:敏於任事,背誦案續如瀉水。廣興由衷地笑了。他讀經誦典的辛勤勞動終於有了很大的收穫。誠然,廣興是絕不會只滿足一個給事中的職位,他要獵取更高更大的權位。就從這點而言,他還是很羨慕那個和��摹H歡��瞳|的榮華是不會長久的,自己要再向高處攀登,卻又可以利用和��!�
乾隆將帝位內禪給嘉慶之後,雖然年邁的乾隆以太上皇的身份牢牢地握住大權不放,但廣興憑著其敏銳的嗅覺,認為這種局面只不過是暫時的。嘉慶雖目前只當個兒皇帝,說話幾乎毫不管用,但廣興以為,乾隆終究是要駕崩的,而乾隆駕崩之後,天下不就是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