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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他本是荊門人,父母雙亡,帶著妻子住到武昌來讀書,考中舉人後被招攬入湖廣總督幕府做事。
見到丈夫回家,周夫人當然驚喜不已。雖然早先已經有人來報過平安,但見到周培公安然無恙後還是悲喜交加,忍不住哭泣流淚。
聊起這段時間的經歷,妻子也向周培公問到明軍統帥、身世神秘的鄧提督。
“善待士卒而驕於士大夫。”周培公對鄧名的評價依舊不變。在湖廣總督和其他清朝官吏面前他沒有過多地談到鄧名,但在妻子面前顧忌就少了很多:“據我所見,湖廣總督、已故的漢陽總兵也不把手下的每一個小兵都當人看待。但鄧名卻能釋放俘虜,不虐待降兵,連那些剛剛和他血戰過的敵兵,他也懷有惻隱之心。”
周培公嘆了口氣。
剛剛被明軍俘虜的時候他也非常害怕,擔心被殺,擔心連累妻子或是再也見不到她,但周培公絲毫沒有想過那些被俘清軍士兵的生死。直到聽說鄧名釋放武昌降兵的時候,周培公才突然意識到這些降兵僥倖逃脫了死亡,雖然他們目不識丁而且地位卑賤,但也和自己一樣有著恐懼和悲哀。被俘的幕僚和清兵不久前還是明軍的敵人,鄧名居然能知道他們的痛苦,這真讓周培公感到萬分的驚奇。
“類似吳起嗎?”周夫人以為丈夫的意思是鄧名善於拉攏人心。
“不是。”周培公搖頭道:“吳起想辦法減輕士兵的苦難是有他的目的,是要讓士兵為他效死拼命;而鄧名不一樣,是能體察別人的苦痛,周圍的人受苦會讓他感到難以忍受。”
“這不是仁嗎?”周夫人聽到丈夫對敵酋的評價,吃驚不小。
“是啊,很明顯跟吳起不同,這是惻隱之心。”
不過周夫人還是感到難以置信。聽到周培公談起剛才在總督衙門的見聞後,周夫人也覺得胡全才的分析比較有道理。
“不然,我在鍾祥呆了好幾天,不止一次見過此人。故漢陽總兵領軍強攻城牆的缺口時,他一直手擎大旗站在城牆上,沒有畏懼之色。平時的談吐也絕非像一個殲猾之徒。”周培公說著就側過頭,讓妻子看他的後腦勺。
周夫人輕輕地驚呼了一聲,藉著蠟燭的光亮,她赫然看見丈夫的辮子還在。
“不僅我們幾個幕僚,就是鍾祥周圍的百姓,我看見很多人也還留著辮子。”
以往明軍見到梳辮子的人統統都給剪掉,為的是讓人因為沒有退路而和清廷血戰到底。但鄧名覺得這個做法其實意義不大,清廷的官員並非不通權變之術,減掉了辮子只是給清廷小吏禍害百姓製造藉口,而且無論如何,最終受害的還是那些老百姓。
因此鄧名從宜城之戰以後,就和夔東眾將約定,既然夔東明軍不打算在湖廣守土不失,那麼就不要強行剪去百姓的辮子,那些參加明軍計程車兵自當別論。
周培公等幾個幕僚被俘後,明軍對這些讀書人也比較客氣,他們就關在距離鄧名營帳不遠的地方。明軍沒給他們剪辮子,因為剪了辮子也不能阻止他們返回清廷那邊;其次鄧名自認為和滿清不同,滿清是強制剃頭,如果明軍強制剪辮子,就降低到與滿清相同的水平了。
“他還給我們看了他的頭髮。”周培公告訴妻子,鄧名也留著辮子,而且他的衛士們也有,在明軍控制區他們就把頭髮散開,要混進滿清控制區以前再紮起來:“頭一、兩天,他對我們說可以先留著,說不定哪天他需要我們與他一起混進朝廷的地盤,要是立刻剪斷了會不方便。”
周夫人聽完後愣愣地半晌沒說出話來。
周培公又嘆了口氣:“他知道我們會千方百計地逃跑,知道我們不甘心把辮子剪了,就幫我們找個開脫的藉口。如果這不是仁心,我真不知道什麼才算是了。”
“可是他只給了每個幕客一兩銀子,”周夫人低聲說道:“和那些當兵的一樣。”
“所以我對湖廣總督說過,鄧名這個人太無知、太驕傲了,他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而不是刻意羞辱我們。”周培公在回武昌的路上反覆回憶這幾天的經歷,覺得鄧名不是個以羞辱他人為樂的人。
“只有老爺會和總督大人實話實說!”周夫人有些擔憂:“老爺以為別人都想不通麼?以為別人都看不清鄧名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大家還不是順著總督大人,跟著一起罵他。”
今天的宴會上,幕僚們把辮子展示給胡全才看過,眾口一詞譴責鄧名不安好心、居心叵測,具體是什麼樣的壞心思,就有待胡總督去挖掘了。
見周培公默不作聲,周夫人放緩了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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