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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東川府那裡有一件事,末將有些疑惑,還望老經略指點。”吳三桂說著說著就提起了東川府的戰事,趙良棟坐在邊上也插了幾嘴,兩人各抒己見頓時又是一番爭論。旁邊有幾個將領也湊趣議論了幾句,其中頗多荒謬之處,遭到了吳、趙二人的一致嘲笑。
爭了幾句後,吳三桂突然醒悟過來,這是招待洪承疇的宴會,怎麼好不搭理客人,但等他轉頭再望向洪承疇那邊時,看到這老頭已經腦袋一歪,斜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老大人確實是累了。”吳三桂索然無味,就示意洪承疇的衛士們送他回去休息。
但洪承疇這時自己驚醒過來,接著就向在座的眾人致歉,聲稱自己歲數大了實在不經熬,他讓隨行的部將都留下繼續好好吃飯,自己在幾個衛士的攙扶下先行離去。
離開吳三桂的住處,坐上馬車後洪承疇就在車廂裡閉目養神。現在他對這種人事交際毫無興趣,他覺得自己離入土不遠了,人際關係已經意義不大——對洪承疇來說最大的懸念就是滿清能不能深根固本,牢牢地把整個中國控制在手中。
洪承疇知道自己被天下人唾棄咒罵,他也知道自己在歷史上肯定得不到什麼好評價,甚至就連他的滿清主子將來都不會講他的好話。至於什麼“維護祖國統一”、“順應歷史潮流”、“促進各民族文化大融合”之類的美譽,洪承疇還不懂這些名詞,就算懂,做夢也不會指望能夠扣到自己的腦袋上。至於家鄉的故居,現在連洪承疇的親生母親和嫡親弟弟都拒絕回去住,連親人都鄙夷洪承疇到這種地步,他更不會想到有那麼一天,這種人人路過都要吐一口唾沫的地方,竟然有人會把它建設成愛國主義的教育基地。
既然被世人罵得這樣慘,洪承疇就下定決心要幫著滿清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如果中國人子子孫孫、世世代代都被韃子統治,如果全中國的人到最後都是韃子的奴才——那麼你們又能比我強到哪裡去?
至於吳三桂和趙良棟的爭論,洪承疇剛才也聽見了,此時他在心裡哼了一聲:“終歸還是兩個武夫,只會從軍事上想。這很明顯是建昌在鬧內訌,有人主戰、有人主降,主降的肯定還佔了上風,所以主戰的就拼死一戰,要斷了建昌投降的後路。”
不過在吳三桂、趙良棟兩個人面前或是眾將面前,洪承疇沒有出風頭的興趣。剛才吳三桂不是說已經有人從建昌回來了麼?洪承疇知道等吳三桂問過情況後就會了解真相,洪承疇覺得自己與其在那裡費勁說服眾人,還不如回家再仔細推敲一遍今天吳三桂和趙良棟講述給他的進攻計劃。洪承疇覺得方案上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眼看就要幫助韃子拿下全中國來啦,馬上大家就都要和我一樣給韃子當奴才,再也沒機會翻身了,可不能在最後這個節骨眼上出個漏,給別人留下反抗韃子的機會。
兵站裡,鄧名在和衛士們偷偷商議明曰混出城後的脫逃路線,突然門口一陣喧譁,聽起來像是有幾個騎兵趕到。
片刻後,另外一個身帶吳三桂親衛腰牌的清兵步入兵站,站在廳中高喊:“保寧千總李名!”聞聲鄧名就出去參見。
原來洪承疇離席後,吳三桂就告訴趙良棟已經有個目擊者被帶到昆明瞭,二人既然談起了關於東川府戰事的話頭,就讓衛士去把鄧名帶來問話。
得知情況後鄧名心中有喜有憂,喜的是在酒宴上,吳三桂可能更加不耐煩多問;擔憂的是酒宴沒有時間限制,吳三桂也有可能問起來沒完沒了。此外人多口雜,誰知道其他人會不會突然提出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來。懷著這種忐忑不安的心理,鄧名跟著吳三桂的親衛,獨自一人來到平西王的臨時王府。
親衛進去報告的時候,吳三桂他們的話題已經扯到了別處,人也有了幾分酒意。剛才派人去找的時候,吳三桂把那個帶鄧名來昆明的親衛找來問了兩句,知道這個保寧千總其實啥也不知道。現在談話的興致過去了,來人又提供不了什麼有用的資訊,吳三桂眉頭一皺,就讓親衛把人轟走。但趙良棟在邊上說了一句,覺得既然來了就見一下為好,說不定這保寧千總還有點有用的訊息,隨便問上幾句再打發他走人也不遲。
吳三桂一想也是,人都帶到昆明來了,不見一面也寒了衛士一片犬馬忠心。為了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曉得的傢伙再專門抽空,吳三桂也沒有這份閒心。
“帶進來吧。”吳三桂於是下令道。
鄧名就這樣被帶到了鬧哄哄的宴會上。本來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