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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便是鬧分裂,搞藩鎮跋扈,軍閥盤據。我國最早的帝國政治家,對此也有最適當的安排,能防患於未然,化之於無形。為此,除掉短期的唐末之外,漢宋明清一傳數百年,都未發生太大的問題。你看近在眼前的晚清七十年,動亂若斯,有沒有軍閥橫行呢?你說人家是封建落伍,三座大山。
最後,大帝國裡的草根老百姓,總得有個和平安定,善有可褒,惡有可告,安身立命,有保障,有公平的社群生活。這一點在我們傳統帝國裡的正常狀態之下,都有其可圈可點之處。當中西兩文化在十六七世紀初次接觸時,康熙乾隆的中國。雙方是各有短長也。不幸在十九世紀之末,在雙方較勁之下,我們敗下陣來,破了產,社會文化、政經制度,就被迫轉型了。在轉型期中,新制尚未奠立,舊制已玉石俱焚了。凡事沒個標準可循,舊社會出身的政客(如袁世凱)就暈頭轉向,莫知所適,不得已就只有乞靈祖宗,反動回頭革命陣營出身的政客(像毛澤東),就食洋不化,自以為是,而胡作非為了。
袁的爛攤子變軍閥溫床
關於毛主席的成敗與功過,到時再說。袁所留下的後遺症便是全國皆兵,軍閥橫行,民無噍類了。在最糟的晚清七十年,並沒有什麼軍閥嘛。何以袁氏一死,便弄得軍閥遍地呢?這就是轉型期的悲劇了。轉型期中,新興的制度還沒有建立(至少要兩百年的時光,庶幾有望),而舊的制度則可毀之於一旦。在新舊交替的真空期,就民無噍類矣。
筆者不學,亦不幸而有幸,就生在這麼個初生之犢。幼年所受的,也就是這麼個不中不西、不新不舊的轉型教育。青年期治史也是個不新不舊的轉型教育,對所見所聞的感染,如軍閥橫行、國共黨爭,也寫了些大膽的假設之文。認為當權者除舊太過,布新不足。今日重寫‘袁氏當國’,每憶及青年期所作亦未必全無道理,有時甚至自慚老來思路反不若青少年期之銳敏。所恨少年之作,歷經國難家難,十九皆毀,近偶自昔年報刊中,發現若干舊作,試重讀之,自覺尚不無可用之處。今自五十六年前之‘中央日報’,檢出一篇青年期舊作,便自覺其頗能解釋袁世凱所留下的爛攤子,何以終於變成了民國時代軍閥的溫床,其禍至今未已?無他,除舊太過,而布新未足也。乃將舊篇自殘報中影印一份,寄呈紹唐兄裁正。如尚能不汙篇幅,則復刊之為拙篇之‘附錄’,以乞教於方家也。(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十八日,於北美洲)
【附錄】漢代地方政治之研究
原載民國三十一年(一九四二)十二月十三日及二十日的重慶版‘中央日報。掃蕩報’‘學海副刊’(一)漢制中的民治精神
一般說來,總以為我國在君主時代,便完全為君主專制一般大權都操諸君主一人。國政之良窳全視君主一人之賢愚以為斷,人民無絲毫治權然歷觀我國史實則殊有不盡然者。
我國民主思想起源甚早。戰國時代的孟子便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居統治階級的趙威後亦說:‘苟無歲,何有民?苟無民,何有君?’皆看清以人民為本位。至二千年來的專制時代,雖亦暴君迭出然在一般正常狀態下的君主,總不敢過分專制如西方之暴君然。‘朕即國家’的統治觀念,在中國二千年來的專制君主,並未被過分濫用。一般君主治國均能正常地保持著制度精神,且我國曆來的政治制度往往含有高度的民治精神。吾人試一觀漢代的地方政治便是如此。我國有獨立機構的地方政治,至秦始皇統一海內,大規模地廢封建置郡縣後始正式確立。然嬴秦祚短,規模粗具遂遭覆滅,而漢人承之,截長補短,地方政治之規模乃大備焉。
漢人既奠定了實兩級的地方政治制度,流變至今日的中國地方政治制度,猶未脫其範疇。故漢代之地方政治允可稱為中國地方政治之典型。且吾人如一仔細研究漢代政治制度,便可知不特其創制立法之美與夫用意之深長,至今日猶有其獨特之價值而漢代地方政治之富有民治精神,尤為特色。較之二十世紀最新的民主制度猶未多讓焉。(二)郡縣鄉亭裡的地方五級制
漢代之地方政治為實兩級制。地方之政治單位為縣;而縣內最小之社會細胞為‘裡’人民聚居之村落也。十里曰‘亭’,亭有長。凡民年五十六以上無役歸田裡者,斯可為亭長;是時一亭內人民之領袖也。故亭之制實為漢代社會組織之最小單位。亭長辦公處設有亭卒二人,其一專司亭辦公處內之雜事,如司管鑰啟閉門戶等,曰‘亭父’;另一亭卒主維持治安緝捕盜賊者,曰‘求盜’。是即今日西方之地方警察制也。亭長有權,可持‘三尺板’(委任狀)捕盜。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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