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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句,為袁所增
是法統問題,也是面子問題
從上列簡明大事記,我們可以瞭解:(一)雙十變起,清室要對付革命黨,非起用袁氏不可。(二)袁世凱有此實力可以鎮壓革命,但是他要養革命以制朝廷。(三)革命各派,包括孫中山和黃興,尤其是立憲派,也都體會到,推翻帝制,‘驅除撻虜,建立民國’,非有袁參加不可。(四)除滿族親貴中的少數激烈分子之外,全國也人同此心。(五)袁亦有心建立民國,但是他要利用朝廷的名義,來另立法統,由他主動擔綱,而不受革命黨人之支配。
再者,袁所著重的還不只是個‘法統問題’,也是個‘面子間題’。他顯然是認為不論做皇帝也好,做總統也好,總之在他當了元首之後,自己高高在上,而納革命派與立憲派,乃至原有的清室官僚體系於自已的新法統之內。他這項腹案,老實說,與上述孫、黃一派,要把‘總統制’改為‘內閣制’的動機,並無不同。二者都是政治鬥爭的策略而已。只是袁弄晚了一步。在賽跑途中,第一面金牌卻被孫中山搶去了,他只得了個銀牌,心有不甘,所以這也是個面子問題。
但是歷史家誅心而論文,袁只是個老官僚、獨人班。他所爭的重點實在只是個人的權位和榮譽,而他的對手方,孫、黃那一夥所爭的,則是一個千萬志士仁人,前仆後繼,拋頭顱、灑熱血的民族使命( National Mandate ),兩者是不可相提並論的。可是對這項民族使命,袁本有心附義,孫、黃等革命黨,原也寄厚望於他,並曾虛位以待,只是這時南方諸賢,要急於組織一個統一領導的政府,而黎、黃兩派又相持不下,迨中山適時出現,他立刻就變成黑馬了。參議員諸公既不能舉孫為‘大元帥’,就只有舉他為‘臨時大總統’,以待袁公‘驅除韃虜’之後,再來屈尊相就了。袁公後來雖不負所望,推翻了帝制,但卻做了個‘繼任總統’,已稍嫌美中不足。再因民黨又對他不信任,而防範茲嚴,約法改制,又強迫他做了個‘虛君’,使他也要來個困獸之鬥,革革命之命,治史者不偏不倚,又何由定論呢?我們的解釋,只可說,這是歷史轉型中,不可避免的現象。這次歷史轉型,需時至少兩百年,在這歷時兩百年的歷史三峽中,歷史的發展總是曲曲折折前進的嘛,那能老走直線呢?
不流血的宮廷政變未可厚非
但是話說回頭,袁世凱在民國元年,‘臨時大總統’的競選過程中,雖然慢了半拍,但是他能把有兩千年傳統的帝制政體,在兩個月之內,就不聲不響的和平地轉換掉,也算是效率可驚了。那時袁世凱如真能如黨人所望,早舉義旗,搞個武裝苦撻打( coup d’etat ),把朝中的寡婦孤兒,滿城王公親貴,一舉而除之,他對這個急色鬼的武裝政變,是否能得心應手,吾人未敢必也。萬一欲速則不達,弄得火光四起,屍橫街巷,北京城內,玉石皆焚(像義和團和紅衛兵所搞的那樣),試問對革命發展,究有何補?所以袁的穩健的做法,慢慢地搞他個不流血的宮廷政變,也未可厚非。
再就個人的道德來立論,古人說‘無毒不丈夫’,搞流血政變,把孤兒寡婦和滿朝親貴一舉而誅之,幹這種事的人,要心狠手辣(你看老毛在文佔大革命時代的那個‘狠’勁,紅衛兵不也一再遵從毛主席的教導,說對待敵人,不能‘心慈手軟’)。將人比人,老袁那時就顯得婆婆媽媽,心不夠狠,手不夠辣。他多少還有點‘婦人之仁’,對寡婦孤兒,不忍下手。再把袁和毛比較一下,毛在殺了老友劉少奇之後,劉的子女因為不知道父母的下落,乃斗膽上書毛主席求情,毛告訴他們說,你的爸爸已經死了。朋友,這就叫做‘無毒不丈夫’。這點袁就做不到,他多少還有點東方儒、佛兩家的‘恕道’,不像毛搞的全是俄國的斯大林和‘恐怖伊凡’那一套。
再把話說回頭,縱使是‘只顧目的,不擇手段’這套下流做法,西方叫做 End just fies means。。這種用流血的‘手段’來達到‘目的’,是否比不流血的手段更有效果,也有問題嘛。試問,毛之殺劉與不殺劉,有甚麼不同的結果呢?相比之下,袁如殺了寡婦孤兒,是否比保留了寡婦孤兒,更容易達到纂位的目的呢?其效果顯然是相反的。袁世凱究竟還不是個心狠手辣的屠夫,他的恕道,和他的婆婆媽媽的行為,累得革命黨對他失去了耐性,他自已也丟掉了金牌,這是否就是個錯誤,吾人亦不敢信口雌黃也。至於他在這兩個月的動亂之中,究竟耍了些甚麼手法,來搞個不流血的宮廷政變,而達其相同的目的呢?其歷史比假小說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