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本職工作。檢驗車輛自然有專業人員,我並不知道該如何檢驗車輛。其實陳主任也不太滿意我的這種“不務正業”,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我們的案件夠多了,這種事情我們就沒必要親自去——看看車檢報告不就差不多了嗎?但是,在交通事故中我還是喜歡自己去看看肇事的車輛,如果能看得到的話。讀到後面大家就會明白,那是因為這樣可以讓我知道我該重點檢查死者或者傷者的哪個部位。這是一起司空見慣的交通事故。這輛桑塔納把一個挑著擔子的農民撞了。據肇事司機說這個農民挑著擔子突然衝過來,他根本來不及剎車。周圍的目擊證人都沒看清楚具體是怎麼回事,只聽見一聲悶響,車禍就已經發生了,被撞的人躺在地上,血流遍地,而貨擔裡面的蔬菜撒了一地。
坦率地說這種案件中我對肇事司機和受害人的證詞(如果有的話)都不太相信。因為雙方都會盡量想辦法減輕自己的責任。這起案件被撞的人沒有死,但他也說不了話了,我知道他被撞之後很快被送進了就近一家醫院的骨科。撥了幾個電話,很快我就知道管床的醫生正好是我的一個朋友,平時我管他叫“鐵匠”,他要去做手術了我會開玩笑:“又去打鐵了?”我之所以叫他鐵匠,有兩個原因,第一是他的確十分健壯,用北方話來說就是“渾身疙瘩肉”那種,很像我心目中的鐵匠;第二是因為我在外科當醫生的經歷讓我知道,骨科醫生拿著些什麼髓內針、螺絲、鋼板、鋼絲之類的材料做手術的時候給我的感覺他們好像不是在做一個精密的手術,而是在打鐵一樣,甚至有可能因為說一塊鋼板和患者的骨骼並不完全符合等等原因,他們真的要在手術檯上把那塊鋼板拿來敲敲打打。
在他的帶領下我很快走到重症監護室。這時候的傷者在日光燈的照射下顯得特別的蒼白。這原本應該是一個健壯的小夥子,我知道他才十九歲,高大的身材顯得病床似乎應該再長一點。可是這個時候滿身的醫療器械讓他看上去有點怪異:頭部裹著的繃帶佔據了大半個腦袋,厚厚的白紗布裡面一邊冒出一根橡膠管,看來這是個廣泛的腦損傷,大腦左右半球都有損傷,而且醫生還認為有可能慢慢積起來的血液會再次擠壓腦組織,所以乾脆把淤血引出來。氣管做了切開,呼吸機正在有規律地運動著;手上、腳上都在輸液;他的下肢則裝了一個古怪的外固定架,五根鋼針垂直從面板裡面冒出來,然後又被一個充滿關節的不鏽鋼傢伙一起聯接起來。這一切告訴我傷者可能是開放性粉碎性骨折,這種情況下內固定的鋼板很難固定,而且容易引起感染,所以只好加上這麼個古怪的東西(當然它的好處也有的:可以隨時調節)。受傷的部位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樣:汽車的前保險槓撞在了他的左腿上,然後由於慣性的作用他倒向了汽車的擋風玻璃(這個可能和平常想象不一樣,但是回憶一下初中的物理學你就會明白了),頭部撞在了車頂和擋風玻璃之間,再然後他極有可能飛了出去,落在地上,雖然這次落地到底給他帶來些什麼損傷我還看不出來。不過到這裡損傷就停止了,因為我沒有看見像某些案件中的傷者那樣,還有因為車剎不住而在傷者身上留下的碾壓痕跡。但是目前我還看不出一些更具體的情況,比如說受傷者被撞的時候身體的姿態。如果說肇事司機說的是真的,那麼傷者應該是側面被撞擊。但是目前傷者全身都是紗布,渾身又佈滿了醫療器械,我還真的沒辦法檢查清楚。看來我只有求助於我的醫生朋友了。車禍當晚鐵匠親自動的手術,加上又是管床醫生,應該是對病人瞭如指掌的,先聽了聽鐵匠對患者病情的意見。他很不樂觀:患者的顱骨碎裂得很嚴重,手術中切開頭皮顱骨幾乎掉了下來;上矢狀竇(緊貼顱骨的一根從前到後拇指粗細的“血管”)嚴重撕裂,我知道這裡的血竇直徑很大,但是特殊的組織結構(缺乏有彈性的平滑肌)會讓哪怕是修補的針眼都嚴重滲血,因此不到四十八小時兩根頭部的引流管已經引流出二百毫升淤血,按道理他想再做個CT,看看引流是否充分(留在顱內更加危險),但是家屬沒錢了;腦組織廣泛挫傷,手術中他就不得不切除了部分壞死的腦組織,而且一邊給顱骨開了一個大窗戶,給腦組織減壓;現在腦水腫嚴重,患者已經出現腦疝症狀(腦組織嚴重受壓,擠到了別的地方,這往往是死亡的前兆)。他甚至認為傷者之所以現在還活著只不過是因為年輕而旺盛的生命力,如果換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現在早已經在太平間了。相形之下,患者腿部的粉碎性骨折只不過是疥癬之患,但是那卻是我關注的焦點之一。我拿來了術前的X光片,想仔細研究一下。很遺憾不是所有的案件都會像教科書一樣,教科書裡這種情況會解釋成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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