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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周瞥見她進來,像老鼠一樣在屋裡亂竄,後來他摸到一根乾硬的油畫筆,做個姿勢站在粘了一層沙塵的畫布前不動了。他知道,蘭溪又來監督他的工作了。
蘭溪是他的女朋友,一個頗有名氣的時裝模特,去年他們在一次畫展上認識,隨即就被郎周——或者說郎周的畫(這是郎周的想法)——吸引,狂熱地稱他是“上帝賜給21世紀的凡高”,郎周被她叫得心裡沒一點底氣,又明知自己的畫風跟凡高八竿子打不著,偏偏又感覺心花怒放,於是兩人迅速相愛。
時間久了,郎周被蘭溪膨脹起來的信心又被她一點點地摧毀,他發現,蘭溪喜歡他的畫多過喜歡他,因為蘭溪最喜歡的就是給他當模特。蘭溪為了鞏固他們的愛情,好多次告訴郎周:“我要麼嫁個攝影師,要麼嫁個畫家。因為他們能欣賞我的美,能發掘我的美,能留下我的美。我之所以選擇了你,是因為你的畫和我的美是最佳拍檔。”
蘭溪的魅力郎周絲毫也不否認,可是自己的畫他就有些心虛了,因為蘭溪對繪畫可沒有他對女孩子的美麗理解得那麼透徹。偏偏蘭溪督促他畫畫還格外嚴厲,郎周自己底氣不足,每次一見蘭溪過來就感到一隻母貓闖進了耗子窩。
郎周擺好造型站在畫布前,眼睛卻斜著瞅著窗外。昂貴的MERRELL棕色小牛皮女靴在窗外晃了幾下,就到了屋裡。
“郎周,想死我了!”蘭溪笑吟吟地撲上來抱住他咯咯直笑,“老實坦白,有沒有偷懶?”
郎周急忙張開手,將手裡的畫筆拿得遠遠的,勉強做出一絲笑容:“小溪,怎麼今天突然就過來了?我這幅油畫還沒完工呢!”
“哦,來,讓我欣賞一下我家郎郎的偉大作品。”蘭溪挽著他的胳膊,仔細欣賞著這幅畫。看著看著,蘭溪的臉色慢慢就變了,她拽起郎周的右手,把那根油畫筆抬高,摸了摸筆頭。郎周猛然醒悟,頓時就慌了。
蘭溪把臉湊到畫布前仔細看了看,伸出指頭肚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居然摸到一指頭的沙塵。郎周呆若木雞,起沙塵暴的時候他在和杜若聊天,根本沒注意,結果畫了一半的畫面上粘了一層沙塵。這幅畫是一幅歐洲的城堡風景畫,郎周為了表現質感和厚實感,採用透明覆色法,多層次描繪,待每一層乾透後進行下一層上色。工序比較繁雜,他已經畫了好久,這一粘上沙塵,這幅畫算是毀了。
“你方才到底在幹什麼?別告訴我你在畫畫。”蘭溪冷著臉直視著他。
郎周有些心虛,像個孩子一樣,低下頭一言不發。這是他小時候的習慣。他記得,在大人訓斥他的時候,他只要一抬頭,就會迎來一個響亮的巴掌。蘭溪嘆了口氣:“郎周,你太讓我失望了。這幅畫畫的是法國巴黎世家時裝集團總裁的城堡,他出了重金訂購的。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才為你爭取了過來?”
郎周仍舊低著頭,喃喃說:“你知道你知道上色是我的弱項,我最不願意畫油畫的”
“你”蘭溪咬著唇,眼眶裡淚珠滾動,“可是我希望你一舉成名,功成名就,難道你就不能突破自己?”
第6章記憶1
也許兩人吵架多了,一到這種時候,郎周就知道蘭溪有什麼反應,急忙抬起頭來手法熟練地為她抹去了眼淚,沉重地說:“小溪,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是可是你知道,這是我的一個心結。只要我一涉及我欠缺的領域,我就我就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就就什麼也做不好。我一畫那些樹,童年那座荒山雪原上的樹林就出現在我眼前,我根本沉浸不到這幅畫的畫意裡去。”
“我明白。”蘭溪撩了撩長髮,嘆了口氣,“只要我一逼你,就會激起你童年的陰影。可是你想過沒有?你不可能永遠被童年束縛,我現在也想不通你父親到底如何失蹤的”
“他的確是這樣失蹤的!”郎周滿臉通紅地爭辯。
“好,好!”蘭溪顯出不耐煩的神情,“我不跟你討論這些。就算他真的這樣失蹤了吧!可是即使他沒有失蹤,你遲早也要脫離你的父親獨立自主,無論你父親是寵愛你,還是疏遠你,是關心你,還是虐待你,你總要離開他,開創自己的世界,獨立自主地生活。寵愛、疏遠、關心、虐待和拋棄對你將來的生活而言都沒有本質的區別,當你一個人在社會上奮鬥時,它們統統要拋在腦後!”
郎週一言不發地聽著。蘭溪看著他的神情,有些失落,沉默了片刻,說:“其實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來的。”
“這個事情?”郎周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一臉狐疑。
“嗯。”蘭溪認真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