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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揚州、上海的蔬菜公司要來人提前看貨,吉普車原地待命準備接待,人一刻也不能離崗,車誰也不準動。黃以恆說我一定按鄭書記的指示辦。
秋天的蘿蔔、土豆、黃芽菜、豇豆全都要上市,鄭天良看著堆成山的蔬菜,腦子裡一直晃動著瓦房、電燈、收音機的形象,這是他建功立業的重要證據。
這天下午兩點多鐘,燒飯的萬師傅騎著腳踏車喪家之犬一樣地一頭大汗地衝到正在紅光大隊菜地裡的鄭天良面前:“鄭書記,南京蔬菜公司來人了,下午三點半坐車到縣城,他們打電話叫我們到縣城接一下,下午在六點之前要我們派車安排他們到兩個大隊看菜,當晚他們還要坐車回去。”
鄭天良說:“我馬上回去,趕緊讓黃秘書開車去接站!”
萬師傅抹著一頭冷汗說:“吃過中飯後,黃秘書把車開走了,他叫我幫他看電話,縣裡有事就通知你。”
“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反正走得很急的樣子。”
鄭天良急得狠狠地跺了一腳,一棵捲心菜在他腳下爛了。
回到公社黨委辦公室,鄭天良打電話問縣委辦,縣委辦說小黃沒回縣裡,也沒見到車。等到鄭天良坐公共汽車趕到縣汽車站時,南京的兩位蔬菜公司的同志已經站在那裡等了一個多小時了。鄭天良跑到縣委請求借一輛汽車用一下,縣委辦的主任老薑說:“縣裡總共只有三輛車,全都下去了。我打個電話,你到縣商業局去借一輛‘拉達’車吧!”商業局長是耿天龍,耿天龍非常爽快,他說:“鄭書記出馬,立即派車!”鄭天良滿頭大汗地還不忘說了一句:“汽油費我來付。”事隔二十多年後,耿天龍向我講起這件事的時候,還記憶猶新,他說:“鄭天良是用袖子擦額頭的汗,鄭天良年輕的時候,艱苦樸素,幹勁很足。”
等到鄭天良帶著“拉達”車趕到車站時,已是黃昏日落,縣城裡瀰漫著濃濃的暮靄和燒晚飯的蜂窩煤煙,南京蔬菜公司的兩個人已經不見了,後來他們打電話來說,時間等不及了,第二天他們還要去蘇北調菜。
南京蔬菜公司的一百萬斤蔬菜收購計劃泡湯了。鄭天良帶著人到南京又去了一次,對方說菜已經調齊了,不需要了。雖然春天訂下了一百萬斤的收購計劃,但由於那時候沒有合同,都是靠口頭信用,而且人家確實也是講信用的,人來了,你不安排看貨,怪不得人家,因而也不存在毀約和打官司一說,更不會有什麼賠償。
鄭天良氣得在鄉政府大院子裡罵罵咧咧,他像一個走投無路的日本鬼子一樣,在辦公室裡煩燥不安地來回走動著,地上的灰塵飄浮在秋天的光線下,像一桶麵粉被潑翻了。南京的收購計劃佔全公社的三分之一,這差不多半邊天就蹋下來了。
黃以恆第二天早上才將吉普車開回了公社大院,鄭天良破口大罵:“你這個王八蛋,你想把我們往火炕裡推呀!我開除你黨籍,開除你公職!”
黃以恆低著頭:“鄭書記,我錯了。”
鄭天良指著黃以恆的鼻子:“不是你錯了,而是我錯了,我瞎了眼讓你在公社看家。”
黃以恆的檢查交待中說他母親生了急病,所以才擅自將車子開回去送母親到揚州住院的,沒來得及打招呼。
公社黨委會上,鄭天良拍響了桌子:“母親生病不是理由,關鍵是對工作缺少責任感,無組織無紀律,個人主義惡性膨脹。我的意見是留黨察看一年,行政降兩級處分。處理決定報縣委批准後立即生效。”其他同志都為小黃說情,他們說是不是給個黨內警告處分,行政降級就算了,工資都很低。
鄭天良固執已見,堅持原來方案。由於意見不統一,一時就沒上報。所有的黨委成員的當務之急是,分頭忙著聯絡蔬菜出路。鄭天良對黃以恆說:“我們秋後再算總賬。”
黃以恆停職檢查,等候處理。
問題比想象的還要糟糕,眼看著蔬菜從田裡收上來後沒處賣,一些土豆發芽,蘿蔔長出了葉子,捲心菜爛了心,黃瓜軟得像年糕,社員們急了,兩個大隊八十戶社員,人拉肩挑,驢馬傾巢,將菜全都送到公社大院裡,公社大院驢車、馬車、手推車擠在一起,車上堆滿了菜,地上散落著菜,驢馬隨地大小便,公社大院子裡像一個農貿市場,亂成一團。他們要求公社將菜買下來,因為當初種菜的時候,公社檔案上說秋後由公社負責銷售,現在他們來找公社負責了。
一些極端的社員像文革一樣喊出了不近情理的口號:“把資產階級官老爺們揪出來”、“打倒一切反動官僚”等。
鄭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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