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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衍搖頭:“不,明日一定攻城。雖然我從不明白白將軍在想些什麼,不過我認識他這麼些年來,他言出必踐,行而必果,即便對於敵人也從沒有例外。所以他跟離公約了七日,在明日午夜之前,他一定會登上殤陽關的城頭。除非”
“除非什麼?”古月衣追問。
“除非這是他第一次失手,破了先例。”息衍攤了攤手。
“任何人都會有第一次失手。”費安道。
息衍大笑:“費將軍說得不錯,如果不是兩軍陣前。我倒想設個局,大家下注,看看白毅這一次能不能保住他東陸第一名將的威名。”
費安眉鋒一挑,瞥了息衍一眼。
古月衣愣了一下,也微笑起來:“我看息將軍的意思,還是會下注在白將軍這邊了?”
“看在我和他多年的交誼,這個莊我是一定要幫的。”息衍漫不經心地說。
帳簾掀起,一名白色衣甲的楚衛軍士佝僂著背,捧著一隻木托盤進來,托盤上覆著白色的麻布。
“參見諸位將軍。”軍士掃了一眼周圍,行了禮就要退出去。
“你來找白將軍?”息衍喝住了他。他認出那名軍士是個隨軍的醫生統領,也兼仵作。
“什麼味道?那麼臭!”程奎皺眉,狠狠的在鼻子前扇了扇。
每個人都聞見了仵作身上傳來的濃重臭味,臭得令人焦躁不安,粗魯如程奎的人也覺得噁心得要吐出來。
“是前些天那些闖陣的怪人,留下來的那條斷臂。我想著那些人行為怪異,受傷彷彿沒有感覺,就撿回了這條斷臂用石灰抹了,想帶回去和同僚研討。誰料到,”仵作面有難色,“發生了一件怪事。”
“怪事?”古月衣問。
“本來用石灰醃了,儲存上幾個月不是問題,不過今天再看,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所以想報白將軍知道。”仵作說。
“嗯?”古月衣強忍著惡臭上前,“給我看一眼。”
仵作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揭開了托盤上的白麻布。劇烈的臭味一瞬間嗆得人幾乎要暈過去,穩重如岡無畏也不禁按著座椅的扶手,想要站起來避開。那隻托盤上的斷臂異常的粗大健碩,和普通人的手臂相比長了幾乎一半,可是如今腐爛得見骨,骨骼和暗紅色的肌肉分離,正溼漉漉的滴著臭水,看一眼也讓人心驚膽戰。
“怎麼會這樣?”古月衣驚疑不安,他知道石灰醃過的屍骨都會脫水,還在這樣漸漸冷起來的天氣下,斷然沒有腐爛得那麼快的。他想起那天夜裡的黑色從者,雖然其後諸軍將領都覺得丟了面子,被區區五個人踏陣而去,卻都說不出所以。離國軍中暗藏有秘道士的傳聞早已有之,鉅鹿原的大戰,離軍就使用了秘道的風障和炎火,諸侯聯軍沒有準備,吃了大虧。
“一塊爛肉,端進來是讓我們吃不好晚飯麼?”息衍的聲音忽地傳來。他已經站在了古月衣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揮揮手令仵作退出去。
“真是詭異。”古月衣低聲道。
“這種想不通的事情,其實也犯不著多想。”息衍淡然道。
謝子侯掀開簾子,走進了帳篷。
他摘下斗篷的風帽,微微打了個哆嗦。帳外疾風橫掃,有如鬼嘯,地面已經被凍得鐵硬,絲絨的夾衣都當不住寒冷。帳裡卻點著炭盆,火生得很大,令人覺得燥熱。白毅未穿鎧甲坐在桌前,認真的擺弄著一隻填滿泥土的陶盆。
“大將軍。”謝子侯湊近,打量著那隻陶盆。
他知道白毅在模型上也有造詣,經常自制地形沙盤和攻城器具的模型,於是想這又是一件新的玩具,不過在白毅的手裡擺弄來,卻未必不是攻城略地的利器。不過那隻陶盆卻毫不起眼,就像市面上幾個銅錙一隻的燒土花盆。謝子侯在白毅幕府中任首座已近五年,自以為對軍械有獨到的見解,卻怎麼也想不出看不出這隻陶盆的用處。
“子侯,諸位將軍還沒有走麼?”白毅聚精會神,微微點頭致意,並不看謝子侯。
“還沒有,都在大帳中說話,大概見不到將軍,不甘心離去。”
“那也任由他們。”白毅隨口說道。
白毅手中絲毫不停。謝子侯摒住呼吸,看著他先是將陶盆中的泥土刨松,挑去石子,而後澆上清水,再把一包東西灑進去,再敷上一層泥土。十指上滿是泥汙,他也並不介意。
“大將軍,這是?”謝子侯終於忍不住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