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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酒喝得很慢,菜卻吃得很快,所以又叫他的女人去炒蛋加菜。
他笑著道:“也許就因為喝了點酒,所以才有膽子去開門,否則三更半夜,我怎麼肯隨便就把陌生人放進來?”
亞馬只有聽著,只有點頭。
柴鐵斧又笑道:“我這裡雖沒有甚麼值錢的東西怕被人搶,卻有個漂亮的女兒!”
亞馬又開始笑不出來了,現在他甚麼都不怕,就是怕漂亮的女人。
有了人陪喝酒,就喝得快了些,酒一喝多,豪氣就來了。
柴鐵斧臉已發白,大聲道:“萍兒,快去把那半隻兔子,也拿來下酒!”
裡面的屋子裡,就有三分埋怨,七分抗議的聲音,道:“那半隻兔子,您老人家不是要等到明天晚飯要吃的麼?”
柴鐵斧笑罵道:“小氣鬼,也不怕客人聽了笑話,快端出來,也不必切了,我們就用手撕著吃!”
他又搖頭笑道:“我這女兒叫阿萍,甚麼都好,就是沒見過世面,我真耽心她將來嫁不出去!”
亞馬連頭都不敢點了,一聽到小姑娘要嫁人的事,他哪裡還敢答腔。
一個粗布衣裙,不著脂粉的少女,已端了個菜碗走出來,低著頭,噘著嘴,重重的把碗往桌上一擱,扭頭就走。
亞馬雖不敢多看,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
柴鐵斧並沒有吹牛,他的女兒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長長的頭髮,大大的眼睛,只不過臉色好像特別蒼白。
害羞的女孩子多半是這樣的。
她既不敢見人,當然也就見不到陽光。
亞馬才轉回頭來,就發現柴鐵斧也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眼睛裡彷彿帶著種不懷好意的微笑。
“你看我這女兒怎麼樣?”
人家既已問了出來,你想不回答也不行。
亞馬摸了摸鼻子,笑道:“老丈只管放心,令嬡一定嫁得出去”
柴鐵斧逼問一句道:“要是嫁不出去呢?你娶她?”
亞馬又不敢答腔了,只恨自己為甚麼要多話。
柴鐵斧大笑,道:“看來你倒是個老實人,不像別的小夥子那麼油嘴滑舌。來!我敬你一杯,這年頭像你這麼老實的小夥子已經不多了!”
柴老頭醉了。
一個人若敢跟亞馬拚酒,想不醉也不行。
“看來你倒是個老實人”
“這年頭像你這麼老實的小夥子已經不多了”
亞馬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
他有時被人稱作大俠,有時被人看作強盜,有時被人看作君子,有時被人看作流氓
但被人看作是“老實人”這倒是平生第一次。
“他若知道我究竟有多老實,一定要嚇得跳起來三丈高。”
亞馬微笑著躺了下去。
躺在稻草堆上。
這種人家當然不會有客房,所以他也只好在堆柴的地方將就一夜。
無論如何,這地方總有個屋頂,總比睡在露天裡好。
他若能預知在這裡會遇到甚麼事,寧可睡在陰溝,也不願睡在這裡了
第六章 樹頂香巢
夜已深。
荒山之中,四下靜得很。
深山裡,總帶著幾分淒涼的靜寂,絕不是紅塵中人能想得到的。
雖然有風在吹,吹得樹葉颼颼的響,但也只不過使得寂靜的夜,更平添幾分蕭索之意。
白天經過了那麼多事,在這麼一個又淒涼、又蕭索的晚上,躺在一個陌生人家,柴房的草堆上面,你叫亞馬怎麼睡得著?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聽說書先生的故事
“一個年輕的舉子進京趕考,路上錯過宿頭,投宿到深山裡一處人家,年邁的主人慈祥而好客,還有個美麗的女兒
主人看得出這少年舉子年輕有為,就要將女兒許配給他,他也半推半就,所以當夜就成了親。
第二天早上,他才發覺自己睡在一個墳墓裡,身旁的新娘只是一堆白骨,卻仍將他送的聘禮玉鐲戴在手上”
亞馬一直覺得這個故事很浪漫、很有趣
現在卻突然覺得不太有趣了!
風還在吹,樹葉還在颼颼的響。
如此深山,怎麼會有這麼一戶人家?
明天早上,我醒來時,會不會也是躺在一片墳墓堆裡?
當然不會,那隻不過是個荒誕的故事!
亞馬又笑了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