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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我才知道,那時我的心脈突然異常,嘔出許多血來,差點就要斷了,端的是兇險異常。如果睡了過去,也許永遠也無法再睜開眼睛。大哥原想立時以自己的心頭血救我,可又擔心自己傷了元神後沒力氣帶我趕回靈山,兩難之下只得先趕路,回到鳳凰嶺後才嘔出心頭血來餵我服下。後來大哥每每提到此事都心有餘悸一臉後怕,直道此生從未那般害怕自責過。
他自責的是,他自小縱容寵溺我太過,就連我給過龍四一滴心頭血這樣的大事都幫我隱瞞下來,故而阿孃一直不知我的元神曾經大傷過。後來他被強行帶去天界為質,數月來完全無法得知靈山的訊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阿孃給我寫了那封信,默許我去封印那人面黃鷔。“你元神受損,若是我在靈山,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讓你這樣去送死!如果後來沒有帝澔為你擋了那些天雷,就算我們一族人將心頭血全部灌給你,也無力迴天了。”說到此,他就會感激地念叨一遍帝澔的大恩大德,順便痛心疾首地告誡自己萬萬不可再寵溺於我。此是後話不提。
彼時大哥簡直是在不要命地趕路,大半日的光景總算帶著我趕回了鳳凰嶺,朦朧間我只感覺眼前人影晃動,似有許多人驚呼奔走,最後我似乎被放到了一張床上,床褥柔軟芬芳,是我熟悉的味道。我神智一鬆,呵,總算到家了。
而後有人捏住我的臉頰令我張開嘴,放入了一粒異香撲鼻的溫熱丹丸,一股暖流立時從舌尖漾開去,四肢百骸的疼痛立刻減輕許多,聽覺也隨之清晰起來。我正在納悶這是什麼靈丹妙藥,只聽得阿孃痛呼道:“鳳歌兒弄得一身重傷回來,是為孃的錯,要救她也該用孃的心頭血,宇兒你”大哥聲音有些虛弱:“是孩兒的錯,娘,孩兒向您請罪”
後面的話我便再也不曾聽清,因為我徹底陷入了昏迷,四周一片漆黑寂靜。
這一覺,我竟然足足睡了三十年。
三十年的光陰,對我們這樣無窮無盡的生命來說,不過只是彈指一瞬。
但對我來說,這是個格外漫長而迷離古怪的夢魘,那一個月在外仗劍行走所見到的人間煉獄的悲慘,全部都在夢中一一重現,汙濁的河水中浸泡得腫脹變形的人畜屍體、大火燒焦的幼童、坍塌的廢墟中伸出的森森白骨、堯偊那妖異的面容上怨毒的雙眼、滿地蜿蜒遊走的曼陀羅黑藤,似毒蛇一般嘶嘶吐著信子迷境似乎永無止境,我在那些廢墟和白骨中四處奔走,不得解脫。
我在找一個人,我在夢中找了他整整三十年,但是我卻不記得他是誰,最後我終於筋疲力盡,倒在一條汙濁不堪的河邊,枯黃的柳枝拂過我的臉,當我抬起頭來,身旁赫然出現一道天青色的身影,那男子低下頭來,面容蒼白溫柔,有些渙散的雙眸定定注視著我,輕輕地道:“鳳歌兒,我愛你。”下一瞬間,一道猙獰的電光便將他劈得粉身碎骨,滿腔熱血似煙花般炸開,腥熱的鮮血淋了我滿頭滿臉。“不要”我慘叫起來,終於記起了我要找的人,可他卻在我眼前以最慘烈的方式死去,撕心裂肺的痛楚再一次將我吞噬,我的神智劇烈地掙扎起來,猛然睜開了眼睛。
四周竟是一片寂靜,入目是淡紫色繡銀絲芙蓉的煙紗帳,我身上蓋著柔軟如雲絮的錦被,絲絲縷縷金黃色的陽光從硃紅的雕花菱花窗格透進來,零碎地撒在窗前的梳妝檯上,將那面翠綠瑩潤的翡翠如意鏡襯得流光溢彩。我愣了好久,迷茫的眼神才算有了焦距,心神亦漸漸平復,那般令人肝膽俱裂的場景,原來竟只是個夢麼?
這房間我睡了八千年,再熟悉不過。透過床邊香爐升起的嫋嫋香菸,我看見一個穿著月白色襦裙的少女正伏在妝臺上小憩。
“是誰?”我低低地問,只覺自己的聲音澀啞難當。那少女猛然驚醒,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望著我,那雙清澈靈動的眸子又驚又喜:“姐姐,你醒了?”赫然竟是許久未見的扶桑!“扶桑,怎麼是你?我大哥他們呢?”
我只來得及問了這一句,扶桑已經撲過來抱住了我,又是哭又是笑:“好姐姐,你可知你這一覺已經睡了三十年!大殿下他們為了你,操心得心都碎了!我是自願來照顧姐姐的,你睡了多久,我就在靈山住了多久。”
我驚得目瞪口呆:“三十年?扶桑,你是哄我的罷?”
她卻立刻跳起來四處找衣服給我披上,又風一般衝到桌子邊給我倒了杯水遞到我嘴邊,方才點頭道:“姐姐,如今已是曜辰十三萬一百五十二年了!大殿下三十年吐出心頭血救了你,雖然保住了你的性命,可你卻一直沉睡不醒。”
我如遭雷擊,呆呆地望著扶桑嬌俏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