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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家門口,戴傾晨下車開啟後備箱,陸非把行李拎下車。餘丹想上前幫忙,陸非卻拉下臉來,一臉嚴肅,“我是個男人誒!”
“我也是男人!”餘曉亮倔強的仰起脖子,從陸非的手裡拽過自己的書包。
“好好好,你們倆是男人,你們當大長工小長工。”餘丹笑著說道。
從小區門口到自家樓下只有幾步路,餘丹卻覺得彷彿走了很久。
深冬的北京肅殺嚴寒,剛剛下過一場雪,一片銀裝素裹。地上有被掃成堆的積雪和一層薄薄的冰,有些滑,陸非一隻手攬過餘丹的肩膀另一隻手拉著曉亮的胳膊,三個人互相攙扶才能防止不摔倒在地。公寓樓大概是重新翻新過,看上去仍然很新,門前的草地已經改成了小廣場,安放了很多健身器材。路上,餘丹遇到幾個老鄰居,看上去有幾分眼熟,但她不敢開口打招呼。對方看到她,也有些猶豫,沒有說話,只是有些失態,滿臉驚愕的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遠去。
“變了嗎?”
“跟記憶裡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餘丹笑的有些落寞,“但是還是能認的出來。”
“剛才那幾個人,認識你吧?”
“嗯,是鄰居。這麼多年不見,當時我走的時候,還只是個十八歲的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現在卻連孩子都這麼大了。一別八年,難怪他們不敢跟我打招呼,搞不好以為我早死了也說不定。”
常軍在樓下等了很久。
他裹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圍著白色的羊毛圍巾,耳朵凍的通紅。他放下電話就跑下樓來,在腦海中反反覆覆的演練和設想重逢的畫面,卻沒想到等到的是這樣一副光景。
他看著餘丹和一個孩子一個男人相攜著走來,搖搖晃晃,步履蹣跚,三個人有說有笑,親密自然的彷彿是一家人一樣。
酸,澀,苦,憤怒,一下子衝上了頭頂。
他死死的盯著那個攬住餘丹的男人。
他英俊挺拔,一身打扮無一不是高檔考究的奢侈品,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卓然和自信。這種氣質來自於出身,來自於良好的生長環境,來自於人生閱歷,這是他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填補的先天缺陷。
他痛恨上天的不公,痛恨自己的自卑,卻又無可奈何。
餘丹也看到了常軍,她內心確實忐忑了咯噔了一下,但是面子上卻依然不動聲色。
她走到常軍面前,把圍巾往下拉了拉,露出整張臉,擺出一副久別重逢的驚喜表情,笑著說:“常軍,還能認出我是誰嗎?”
常軍細細打量著她的眉眼。沒變,真的一點都沒有變。她還是像個孩子一樣,相貌清秀甜美,笑起來坦蕩率性,八年的顛沛流離竟然沒在她的身上留下絲毫的歲月的痕跡。
他說:“剛才遠遠的看是沒認出來,現在走近些仔細瞅瞅,倒發現一點都沒變。”
“曉亮,叫叔叔。”
曉亮不滿的打量著這個盯著餘丹眼睛一眨不眨的男人,恨不得把他一記左勾拳打飛到路旁的雪堆裡去。半晌才訕訕的擠出一句“叔叔好”,言罷便低下頭不再說話。
應該叫曉亮稱呼常軍“叔叔”還是“舅爺爺”,餘丹猶豫了很久。如果叫“舅爺爺”,自然是可以絕了常軍的念想,但他怕自己會笑場,也不甘心就這麼變相的接受了常靜以及餘諧。曉亮一旦開口跟常軍叫了“舅爺爺”,那她是不是還得跟常靜叫聲“媽”呢?
她可以回家過年,也可以和父親冰釋,但是對常靜,她的恨哪怕經過這麼多年依然沒有減少分毫。她這趟回來,自然不會主動挑事找常靜麻煩,但也只想陪爸爸吃頓年夜飯進點孝心,但求粉飾太平,面子上相安無事。
“陸非”餘丹說。“還記得吧?當了一年多前後桌。”
陸非的笑容很紳士,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他主動伸出手去,說道:“好久不見。”
常軍盯著那雙伸向自己的手,覺得如此刺眼。那雙手白皙修長,骨骼肌肉結實有力,充分彰顯了這雙手主人的出身不凡。常軍的心底比吞了個苦膽還要苦澀,卻只能忍著,伸出手去,禮貌的握了握陸非的手,說道:“好久不見”
“我們上去了,你先回家吧。”餘丹說。
“喂,就這樣趕人了啊?不請我上去坐坐?你爸我又不是沒見過。”
“你準備空著手上來?下次拎著禮物才讓你進門。此花為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這裡過,留下買路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