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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心情漸漸平伏下來。
於是,慢慢地,他為了金錢,不但出賣了自己的色相和身體,而且還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與尊嚴。他不斷豁出他天生外形俊朗、相貌堂堂的資本,不斷耗費他的體力和精力,不斷消磨他的時間與青春,違心地去陪那些貴婦人們到處消遣、逛街、吃喝玩樂,晚上就陪她們上床睡覺。
是的,金錢實在太重要了!謝小樓終於肯相信這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世界了。那些有錢人在花天酒地時的闊綽,在放浪形骸時的豪爽,給他留下的印象真是說不出的深刻。每當他看見他們住的豪宅,開的名車,養的寵物,吃的美食,戴的玉器珠寶、金銀首飾,他就打心眼裡羨慕,想要躋身上流社會的慾望,像充氣球一樣在他心裡逐漸膨脹起來。
然而公關部裡面並不只有他一個人。才不過短短一個月時間,平安旅館就招收了大批男性公關,和他做同樣的事情,住同樣的地方。平安旅館突然之間成為了那些闊太太、貴婦人們尋歡作樂的必選之處,那些失去了尊嚴的男人們極盡逢迎討好之能事,在女人們面前卑躬屈膝,千依百順,一個個活像早被馴服了的哈巴狗,見到主人就搖尾乞憐,目的只是為了多要些小費,多認些熟客罷了。因為那些女人從來不會在他們身上投入真感情,在她們的眼裡看來,他們就跟馬桶沒有什麼兩樣,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想起。而他們也已經把他們自己當作了馬桶,隨時恭候那些女人的光臨,滿足她們的需要。
因此這樣的接觸和交往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易而已。除了秦芳之外,謝小樓從未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得到任何一個關於未來和理想的承諾——那些聲稱要將他一手捧紅的女人,總是在完事之後只勉強記得自己曾於何時在何地買醉,至於謝小樓是何許人也,她們是再也想不起來了。
於是謝小樓的願望便一次又一次落空了。他那躋身上流社會的決心與自信,隨著體力和精神的過度消耗,也徹底泯滅了。
過沒多久,他從高潮跌入了低谷。
這時候,他想起了秦芳。
他想起了秦芳的笑容,也想起了秦芳的眼淚。
他忘不了秦芳的耐心等待,更忘不了秦芳的溫柔誓言。
一種深入骨髓的疲倦在他腦海裡敲響了警鐘。
那是離別的警鐘,在告誡他千萬莫要在這虛偽的圈子裡面逗留下去,應該儘快轉做別的行當,跟他心愛的女人一起,攜手開闢另外一片屬於他們自己的新天地。
可是,那個女人還會愛他嗎?
她是個名副其實女強人,是這家旅館的老闆娘;而他呢,卻只不過是她屬下的一名男公關。她還會看得起他嗎?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決定要去找她,然後當面告訴她,——他已經想通了,金錢不是最重要的,她比金錢更加重要。
他要和她結婚。
那是秦芳過完三十四歲生日之後的第十五個週末,謝小樓推辭了所有約會,請了兩天假,前往奉陽西郊去參觀他為二哥謝澤群借錢裝修好的新房子。
當天謝家高朋滿座,濟濟一堂,好不熱鬧。
謝小樓表面上裝作一副很高興的樣子,但內心深處卻是無比的孤獨。
尤其是當他看見大廳牆上掛著的乾爹的遺像時,他就會從心底產生一種深深的負疚感。
兒女在父母面前,永遠都是孩子。
雖然謝小樓並非乾爹的親生兒子,可是乾爹生前對他卻比親生兒子還要疼惜。
這份恩情謝小樓永遠也不能忘懷。
乾爹生前說過那些諄諄善誘的話語猶言在耳,謝小樓也將一輩子銘記在心。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他卻很難將其付諸於行動。
他甚至做出了許多與之背道而馳的事,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原則與起碼尊嚴的事。
為了金錢,他出賣了自己,也迷失了自己。
他在乾爹的遺像面前,仍然表現得像是個十分聽話的好孩子。
可惜的是這半年來——特別是最近這三個月以來,他的所作所為,遠遠超出了大人們的想像。
他因此身懷著那種負疚感,慼慼然地與乾爹的兒女、媳婦、親人們相處於同一天空下,同一屋簷下,心裡只求乾爹泉下有知,能夠對他寬恕。
至於他本人,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他自己的。
因為以後的路怎麼走,他尚且感到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要迷惘到什麼時候。
他只知道有的路一旦走了之後,就會很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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