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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時候受了委屈就躺下來哭到睡著,那有多美呀!知道全世界除了自己沒有別人喜歡我,這種孤獨教人多麼難過,以至於當我為自己的孤獨哭泣時,你們都聽到了我的啜泣和嗚咽,趕來幫助我。
過了一會兒,我發現奧爾罕已經躺在了我的身邊。他把頭靠在我的胸前,我一看,他也在那兒抽泣、流淚。我緊緊地摟住了他。
“不要哭,媽媽。”一會兒後他說,“爸爸會從戰場上回來的。”
“你怎麼知道?”
他沒有回答。我真的好愛他,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裡,忘掉了自己所有的煩惱。擁著我纖瘦、小巧的奧爾罕沉入夢鄉之前,讓我吐露心中惟一的憂慮:我很後悔剛才一時氣憤,告訴你們父親和哈莉葉之間的事。不,我沒有說謊,但仍為此感到非常羞愧,請你們忘掉我所說的,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就當我父親和哈莉葉之間沒那種關係,好嗎?
17我是你們的姨父
唉呀,養一個女兒真難,真難。當她在隔壁房間哭泣時,我能聽見她的啜泣聲,但只能看著手上那本書,什麼都不能做。我嘗試閱讀的這本《末日之書》,其中有一頁寫道,死者的靈魂在死後三天,得到安拉的准許,會前來探望生前寄居的軀體。看見自己可憐的身體躺在墳墓裡,血跡斑斑、腐爛發臭、屍水流溢,靈魂會傷心、哀憐、嗚咽地悲號:“噢,我悲慘的軀殼,我親愛的可憐身體。”我馬上聯想到高雅先生悲慘的結局,當他的靈魂前來探望時,不是在墳墓中,而是在井裡看到自己的樣子,一定悲痛萬分。
等謝庫瑞的啜泣聲逐漸平息,我放下了關於死亡的書。我加了一件羊毛襯衣,拿一條厚羊毛腰帶纏緊腰際,似乎這樣才能使腰部暖和起來,然後套上一條兔毛滾邊的燈籠褲。正當我準備踏出家門時,扭頭髮現謝夫蓋站在門口。
“你要去哪裡,外公?”
“你回屋裡去。我要去參加葬禮。”
我沿著積雪覆蓋的街道,穿越兩旁東倒西歪、幾乎快站不住的破敗房舍,走過大火肆虐過的地方。我走了很久,邁著老人的步伐,小心翼翼地深怕在冰上滑倒。我穿過邊遠的街區、菜園和田野,在前往城牆的路上,我行經許多賣車馬鞍具的商店,路過鐵匠鋪、馬具修理鋪、挽具鋪和蹄鐵匠鋪。
我不知道他們為何決定在這裡舉行葬禮,大老遠地來到埃迪爾奈卡普的米赫裡瑪赫清真寺。到達清真寺後,我擁抱了死者高雅的兄弟,他們一臉憤怒和倔強。我們細密畫家和書法家彼此擁抱,低聲啜泣。禱告的過程中,一陣鉛灰色的濃霧陡然降臨,吞噬了一切。我凝視著安放在清真寺葬禮石板上的棺材,心中對犯下這件罪行的惡棍感到無比憤恨,你們看,此時就連禱詞“安拉呼米巴力克”也在我腦中亂成一團。
拜禱結束後,集會的人群把棺材扛上肩的時候,我身邊仍聚集著細密畫家和書法家。以前有幾個夜晚,鸛鳥與我曾坐在昏暗的油燈下,為我的書本一直忙到清晨。在這幾個晚上,他曾試圖說服我相信高雅先生的鍍金技巧低劣,在顏色的搭配上也缺乏見識——為了讓東西看起來更貴氣,他把它們全部塗成深藍色——而我也確實曾經附和地說出“但是沒人了”這樣的話。此時,我們把這一切都忘了,我們互相擁抱,再一次低泣。稍後,橄欖先是友善而恭敬地看我一眼,然後才摟摟我——知道如何擁抱的男人是一個好男人——我很喜歡他的動作,這使我想起畫坊裡所有的藝術家中,他最信賴我的書。
來到庭院大門的臺階時,我遇見了畫坊總監奧斯曼大師,我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詭異而緊張;死者的一個兄弟開始大哭起來,有個喜歡炫耀的人則念起了贊主詞。
“到哪一個墓園?”為了說點什麼,奧斯曼大師問我。
若回答“我不知道”似乎有點敵意。狼狽之下,我沒有多想,也轉頭問站在旁邊的人:“到哪一個墓園?埃迪爾奈卡普嗎?”
“埃於普。”一個脾氣暴躁、留鬍子的年輕蠢材說。
“埃於普。”我轉向大師說,不過反正他已經聽見脾氣暴躁的蠢材說的話了。接著,他望了我一眼,彷彿說:“我知道了。”他的眼神告訴我,他不想再延長我們此次的見面了。
蘇丹陛下指定我監督我所謂“秘密”的這本插畫書,負責其內容寫作、頁緣飾畫和內頁插畫,這件事早就讓奧斯曼大師極為窩火。再加上在我的影響下,蘇丹陛下對法蘭克風格的繪畫也有了興趣,這更教奧斯曼大師滿心不悅。有一次,蘇丹曾經逼迫奧斯曼大師仿製一位義大利畫家繪製的肖像。奧斯曼大師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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