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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屋子裡有邪靈,大白痴。”奧爾罕說,語氣中沒有害怕,更多的是一傻乎乎的樂觀,每次他拉完後都會露出這種表情。
“媽媽,有嗎?”
“如果你們走出房間,如果你們想要去看外,那麼邪靈就會抓住你們。”
“黑要把床鋪在哪兒?”謝夫蓋問,“今天晚上他在哪兒睡?”
“我不知道,”我說,“哈莉葉會給他鋪的。”
“媽媽,你還是會和我們一起睡的,對嗎?”謝夫蓋問。
“還要我說幾遍?和以前一樣,我和你們一起睡。”
“一直都是嗎?”
哈莉葉端著便盆出去了。我開啟收藏圖畫的櫃子,殘暴的兇手拿走了最後一幅畫,我取出倖存下來的九幅畫,往床上坐了下來。藉由蠟燭的芒,我盯著看了很久,試圖找出其中的秘密。這些圖畫美得讓人誤以為它們是自遺忘的回憶,望著它們,就如同閱讀文字一樣,你會聽見它們對你的低語。
我沉溺在了圖畫之中,直到聞到自己鼻子下方奧爾罕那漂亮腦袋傳來的香味,才發現他也正注視著畫中奇異詭譎的紅色。一股偶爾會出現的衝動湧上,我很想拿出我的咪咪來喂他。一會兒之後,奧爾罕看到恐怖的死亡之畫,害怕得張開鮮紅的嘴唇微微喘氣,突然間我好咬他一口。
“我會吃掉你,你懂嗎?”
“媽媽,你來撓我癢癢吧。”說著,他便往後一倒。
“起來,快起來,你這混蛋”我大聲吼道,打了他一巴掌。他就躺在了圖畫上。我仔細檢查圖畫,還好沒有任何損壞,只是最上面的那幅馬的圖畫隱約有點皺,但幾乎看不出來。
哈莉葉端著便盆進了房,我便收攏圖畫,正準備離開房間時,謝夫蓋焦急地喊道:
“媽媽,去哪兒,你去哪?”
“我馬上就來。”
我穿過冷冰冰的走廊。黑麵對我父親的空坐墊坐著,過去四天來,他就這樣坐著與我父親討論繪畫和透視法。我把圖畫攤開在畫桌、坐墊和地板上。頓時,色彩溢滿了燭光搖曳的房間,一種光芒,彷彿是一種溫暖和驚人的活力,一切都彷彿在這一瞬間活了過來。
我們動也不動,長時間沉默且恭敬地注視著圖畫。稍微一動,靜止的空氣就會摻雜著走廊對面房裡傳來屍臭,攪動燭火,在閃爍的光芒下,父親的神秘圖畫似乎也隨之動了起來。這些圖畫之所以在我眼中變得如此重要,是因為它們造成了我父親的死嗎?是因為這匹奇異的馬、這種獨特的紅、這棵淒涼的樹、這兩位哀傷的流浪苦行僧,還是因為我懼怕那為了這些圖畫而謀害我父及其他人的那位兇手?過了好一會兒,我和黑才逐漸明白,我們之間的寂靜,除了是圖畫的緣故,同時也是因為我們在新婚之夜獨處一室。我們倆都很想說些什麼。
“天早上起來,我們要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們可憐的父親已在睡夢中過世。”我說。雖然我說的沒錯,但聽起來卻有點虛偽。
“明天早上一切都會變好的。”黑也用同樣奇特的語調說,似乎他也不全然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他用難以察覺的動作微微移動身體,試圖更靠近我。當時我有一股衝動想要抱住他,並且,就像對我的孩子一樣,伸捧住他的頭。
就在這一刻,我聽見父親的房門開啟,驚駭地一躍而起,衝過去開啟我們的房門,往外張望:藉著瀉入走廊的光線看去,我震驚地發現父親的房門半開著。我踏入冰冷的走廊。父親的房間,在燃燒的炭盆熱氣中,彌著腐屍味。是謝夫蓋還是別人進來過?父親的屍體穿著睡衣安詳地平躺著,沐浴在炭盆的微光中。我想起許多夜晚,臨睡前倚著燭火閱讀《靈魂之書》時,我曾站在這裡對他說:“晚安,親愛的父親。”他會略略坐直,從我手中接過為他拿來的杯子說:“祝福送水的女孩永不匱乏。”然後他會親吻我的臉頰,凝視我的眼睛,彷彿我還是他的小女孩。我垂下目光,望著父親可怖的面孔,起一股戰慄。我想避開眼睛不看他,可是同時魔鬼卻驅策著我,要我看看他變得多麼恐怖。
我膽怯地回到了藍門的房間,在那裡,黑撲到了我的身上。我推開他,有點不假思索而不是因為生氣。我們在搖曳的燭光掙扎纏鬥,不過那不算真的掙鬥,反倒像是模擬的掙扎。我們享受著彼此的碰撞,享受著手臂、腿和胸部的摩擦。我的這種矛盾的心情類似於內扎米筆下胡斯萊夫與席琳的心境:熟讀內扎米的黑能否感覺到,如同席琳,當我說“別吻傷我的嘴唇,別那樣”時,意思其實是“繼續”?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