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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還在繼續閃爍,漸漸地,我看到的只有她的眼睛。
我的意識漸漸淡去了,我就這樣過了好久,眼皮一張一合,我好像看見ROSE伸出了手,她輕輕地問我:“你生病了嗎?”然後,她站起來,扶起了我,我的雙腳跟著她移動,她扶著我走出仙蹤林,叫了一輛計程車,她問我:“你家住在哪裡?”
我好像回答了她,然後計程車把我帶走,她也坐在我旁邊,她的髮絲拂著我的臉,我的眼角被她的發尖扎疼了,但我沒有叫,我的眼睛麻木了,我的鼻子也麻木了,因為她身體裡的氣味。計程車停下來了,她又把我扶下來,再把我扶上樓,我下意識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了鑰匙,開了門。她把我扶進去,讓我躺在床上,還給我蓋上了被子,然後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我。我的眼皮依然在一張一合,做著鐘擺運動,在一黑一白裡,她幫我帶上了門,消失了。
我終於閉上了眼睛。
2月15日
當我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發覺自己穿著外衣躺在被子裡,手裡還攥著一束白色的玫瑰花,樣子有些滑稽,我起來洗了一個澡,才漸漸地清醒了起來。
我家裡沒有花瓶,我只能把玫瑰花插在平時放牙刷的茶杯裡,倒有了些後現代的味道
。
我仔細地回憶著昨晚每一個細節,想著ROSE的臉,還有她身上的那股氣味,那股氣味刺激了我的嗅覺器官,使我開始用自己的鼻子回憶起了另一個女孩。
香香。
我叫她香香。
ROSE的臉,長得和她一模一樣。
從我第一眼見到ROSE起,我就又想起了香香,想起了她的臉,她的氣味。
我叫她香香,因為她天生就有香味,從她的身體裡散發出來的香味。
我能用自己的鼻子在一萬個人中分辨出香香來,我發誓。
但這再也不可能了,因為,香香已經死了。
她死的時候,只有18歲。
我想她。
在那個夏天,炎熱乾燥的夏天,副熱帶高氣壓控制著我們的城市,連坐在家裡都會出一身大汗。香香是我的同學,我們班級還有其他十幾個人,除了林樹以外,我們全都報名參加了一個三日遊的野營,去了江蘇的一個海邊小鎮,據說那裡非常涼爽。
坐了五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和輪渡,我們到達了一片廣闊無邊的蘆葦蕩。那兒有大片的水塘和泥沼,長滿了比人還高得多的青色蘆葦,範圍有上千畝大。一旦你躲在其中某個地方,密密麻麻的蘆葦足夠把你隱藏,誰都無法找到你。我們就在蘆葦蕩中間的一片乾燥的空地裡紮下了營,搭起了兩個大帳篷,一個是男生的,一個女生的。會游泳的人,就跳進清澈的水塘裡游泳,像我這樣不會游泳的人,就在水邊釣魚釣龍蝦。其實這並非真正的龍蝦,只是一種當地常見的甲殼動物。到了晚上,我們就把龍蝦洗乾淨,用自己帶來的鍋燒了吃,那種味道勝過了飯店裡的海鮮。
第一天的晚上,什麼事都沒發生。
第二天的晚上,我在帳篷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於是鑽了出來。綠色的蘆葦深處送出來綠色的風,這股風把我引到了一片蘆葦中,我索性脫了鞋子,光著腳走在泥濘裡,穿過帷幔般的葦葉,葦尖掃過我的臉頰。我覺得自己變成了隱身,被蘆葦蕩完全吞沒了。我抬起頭,看到的天空是在許多隨風搖曳的蘆葦尖叢中露出的一方小小的深藍色,水晶般的深藍,沒有一點瑕疵,在這深藍色的水晶中間是個圓圓的月亮。
我沿著蘆葦叢中的一條小河繼續走去,撥開密密的葦杆,穿過一個極窄的小河汊,又轉了好幾個彎,才到了一個被蘆葦層層包圍起來的更隱蔽的小池塘。我忽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水聲,在月光下,我見到在水裡有一個人。
同時,我聞到了一股香味從水中散發出來。
我悄悄地觀察著,那是一個女人,只露出頭部和光亮的雙肩。不知道她是游泳還是洗澡,我儘量剋制自己急促的呼吸,隱藏在蘆葦叢中。她的長髮披散在潔淨的水中,舒展著四肢。過了許久,直到我的腿都快站麻了,她才慢慢上岸。我先是看到她赤裸的背脊,兩塊小巧的肩胛骨支撐起一個奇妙的幾何形狀。然後,她的腰肢和大腿直至全部身體都像一隻剝了殼的新鮮龍蝦般一覽無遺地暴露在河岸上。她的體形猶如兩個連線在一起的紡錘。沾滿池水的面板被月光照著反射出一種金色的柔光。
我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香香。
她雖然只有18歲,但臉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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