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有些詭秘的樣子,不過阿摩敕注意到周圍那些忙活的女奴忽然都有些停頓,向著這邊偏過頭來。
“小合薩知道世子的事情麼?”老女奴壓低了聲音。
“世子的事情?”老女奴有些猶豫,嘴唇嚅動了半天:“都是聽別人瞎說,說世子是不祥之人吶。”“不祥?”“小合薩,我們不懂天神的旨意,你是懂的,人真的有命星這回事麼?”阿摩敕沉吟了一下:“星命是星相里面最複雜的東西,我沒學那麼深。不過大合薩說,要推算人的命運,需要計算幾十顆幾百顆星的軌跡,就算這樣,往往也都算不準。單憑一顆命星推斷人的命運我想是沒有的吧。”“可是他們說”老女奴的臉色忽然變了,把布手巾塞回圍腰裡面,低頭端起盛著獺肉的銅盆去洗刷了。阿摩敕抬眼看見大合薩雙手抄在袖子裡,和英氏夫人一起從帳篷裡走了出來。那座帳篷是給世子的,阿摩敕聽說世子不會住在側閼氏的帳篷裡,而是和姆媽住在一起。
“大合薩先吃些東西吧,”英氏夫人的神色有些憂鬱,“世子會醒過來。”“嗯。”老頭子雙臂抱緊,佝僂著點點頭。
他一慣是這個模樣,和放羊的老牧民也沒什麼差別,全不講什麼體面。不過阿摩敕覺得他有點心事,目光低垂著心不在焉。
“阿摩敕,吃夫人的手抓肉了。”老頭子過來拍了拍阿摩敕的肩膀。
阿摩敕應了一聲,轉身的瞬間,看見忙活的女奴不約而同地扭頭看他們三人的背影。他愣了一下,覺得那些目光如此陌生,全然不像是他認識的那些樸實善良的女人。老頭子察覺到他的走神,隨著他扭頭去看,女奴們又一起低下頭去忙活,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阿摩敕心裡忽然沉甸甸的。
噴香的獺子肉盛在小銅盆裡呈了上來,老遠就聞見辛辣的香氣。
阿摩敕搓著手掌,肚子咕嚕叫了一聲,老頭子不輕不重地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餓死的小鬼,看見吃的就這樣,將來怎麼做合薩?”阿摩敕已經沒精力管這些了。英氏夫人做的手抓獺子肉墊在黑粟飯上,紅白相間,細細地抹了胡椒和大鹽粒子,上面還灑了清香的野菜。一層汪汪的獺子油蓋在黑粟飯上,有股臘肉的油香,一點不帶羶腥。他大把地抓起來往嘴裡塞,幾乎咬到自己的手指。
老頭子歪嘴笑著看他,卻沒有吃肉,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把那個白銅的酒罐子灌滿了,只是看著銅爐裡取暖的那堆火出神。柳亥將軍沒回帳用飯,只有英氏夫人在旁邊縫著羔羊皮筒子陪著。
阿摩敕吃了幾口,舔著手上的油,看看英氏夫人,又看看老頭子。
“木犁不想讓世子住在這裡。”英氏夫人就著頭上的油擦了擦針,低著頭繼續縫紉。
“因為那鬼話?”老頭子臉色陰陰地發問。
“嗯。”“砰”的一聲,老頭子重重地把酒罐子砸在小桌上,“木犁自己是什麼?當年也不就是一個奴隸崽子?千人踩、萬人踏,一輩子放羊不能翻身的命!連馬毛都摸不到一根,還上陣打仗?現在自己是貴族了,帶兵了,倒有這個架子了!”木犁是柳亥將軍的蠻族名字他,當年是大貴族巢氏家的一個放羊奴隸。大君呂嵩娶了巢氏的女兒,從奴隸中提拔了木犁,賜給東陸姓氏,為他起名柳亥,如今統領著整個虎翼帳六七千騎兵。阿摩敕知道老頭子和柳亥很熟,卻從沒聽過他把這些舊事扯出來說。
英氏夫人低低嘆了口氣,只是縫紉並不抬頭。“世子是我接生的,我捨不得他。大君要我當世子的姆媽,木犁也不敢真的說什麼。不過連他都這麼想,再加上下面議論紛紛的,對世子總是不好。”“什麼世子?也還是個孩子!木犁動這個心思,是不是長子窩棚那些人的主意?”“大王子倒是真的不在乎這個。誰也沒指望世子真能繼承大君的位子,大王子要爭,也是跟三王子爭,木犁還不至於為了大王子就這樣。”“大王子!三王子!”老頭子鼻子裡狠狠地哼出一聲,扭過頭去不言語了。
帳篷簾子被人猛地挑開,奴隸進來跪下了:“大合薩,夫人,世子醒來了!”老頭子猛地跳了起來,像是屁股下面著了火。英氏夫人也疾步跟了出去,阿摩敕戀戀地抓了一塊獺子肉含著,追上了兩人的步伐。
世子帳篷裡點了一盞油燈,燈下窗前坐著一個寬袍的東陸大夫,正捏著世子的手腕把脈。看見三個人進來,急忙伸手阻止。大合薩和英氏夫人也不敢出聲,靜靜地站在帳篷口,看著那個大夫輕手輕腳地把完了脈,給世子蓋上了皮褥子。他端起了燈,示意三人和他一起出去。老頭子分明是想過去看看,可是卻被那個大夫以眼神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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