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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城先生難道沒有興趣等著看結果?”長公主略有些詫異,“我命令廚下準備了一些精緻的飲食,準備和碧城先生徹夜長談,等待前方的訊息。”
雷碧城恭謹地鞠躬:“運籌帷幄,就像武士射出利箭。我們現在距離殤陽關三百八十里,飛鴿也需要大半日的時間傳遞訊息,而我的命令都已經被下達,決戰即將開始。此時這場戰爭的結果已經離開了我的掌握,我是否觀望,都無助於改變戰局。我的箭已經射出,不能收回,也無法改變軌跡。”
“碧城先生此時氣度不凡,真是軍法大家。我聽說弓箭之術有射聲之說,說弓箭高手箭羽離弦便不再觀看,憑著中箭的聲音便可以判斷是否命中目標。碧城先生是這個意思吧?”長公主讚歎。
“我在軍閥上,是同學們中最好的。”雷碧城轉身離去。
“但是若沒有命中目標,是否明日碧城先生就要按照許諾交出自己的人頭了?”長公主以袖子掩著嘴低笑。
“失敗的人,如果一顆人頭還能用來撫平尊長的怒氣,也是令人欣慰的事情。”雷碧城轉身鞠躬。
“我可是一個心軟的人呢。尤其是像碧城先生這樣風姿絕世的男子,真到那一步,怎能不令人惋惜?”長公主一雙嫵媚的眼睛把有意無意的目光飄向雷碧城,“可惜碧城先生永遠是這般英雄氣度,如果真的輸了,還要靠我這般女流的憐憫而活命,才讓碧城先生顏面掃地吧?”
她收去了一切笑容:“我會好好珍惜碧城先生的頭顱的!”
息轅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一隻手,那隻手的拇指上套著鐵青色的指套。
息衍沒有說話,靜靜地伸出手。息轅看向周圍,此外再無一人。這座城忽地空了,五百精銳和數萬大軍都是他的一個夢而已,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燃燒著的巨木堆。他坐在木堆邊,他的叔叔向他伸出手。
息轅有點分不清了,他想自己做的夢太長了,夢裡面有那麼多人,一個勇猛的持槍少年,和一個端靜的蠻族少主,還有一座輝煌富饒的大城。可他的世界裡其實沒有這些,他的世界裡只有這一座城,這座城是他的囚籠。
他試探著伸手摸了摸息衍的手。那隻手是溫暖的,穩定的,沒有一絲搖晃。這不像是幻覺,確實是他的叔叔站在他面前。可是息轅覺得這個人很陌生,他們血脈相連,卻從未謀面。
“我不走,你害死了阿爹和阿媽。”息轅說。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這些話出口的時候他自己都詫異,可是這些話是真的,從他心裡流出來的,息轅能夠感覺到。
息衍沒有說什麼,他回頭走了,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裡。
息轅仰頭看著天空,天黑黑,要下雨。
這時候古月衣走進了寂靜的城。
這不是一座真正的城,它班駁矮小的土牆和僅有一個吊橋的城門都說明了它僅僅是個邊防的小鎮。
古月衣知道它的名字,它叫做貞蓮鎮。以前,他以為自己要在這裡戍守一生,娶鎮子上僅有的幾十個女還裡的一個作他溫柔樸實的妻子。她會紡織棉布,古月衣會種一些燕麥,賣給軍營去餵馬。
此時這個小鎮寂靜得令人恍惚,像是一個很古老的部落被埋在沙漠裡數百數千年之後,再有一個旅人踏進了風化的圍牆。
古月衣走在貞蓮鎮的兵道上,人們夾道等待著他。可那些人都沉默著,古月衣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沙、沙、沙
那些人不可能發出聲音的,因為他們都已經死了。古月衣看見那個矯健的槍騎兵什長,他被自己的騎槍貫穿了,被釘在了牆壁上,他靜靜地靠在那裡,像是平日偷懶時抽著煙發呆。還有那個一身虯結的馬伕,他只是個馬伕,甚至騎馬都騎不好,可在這個騎兵小隊裡,卻是力氣最大的人,一身賁突的肌肉。可他現在使不出力氣了,他的肌肉已經被片片削去,只留下巨大森然的骨架和一個瞪大眼睛的頭顱。古月衣看見那個第一次教他握弓的老兵了,他被一根弓弦吊在高處,隨著風幽幽地搖晃。
古月衣並不詫異,他一步步往前走。他知道這些人都死了,當他獲得晉北候封賞的時候,他的戰友們被埋在貞蓮鎮外的墓地裡。而他們現在只是偶爾走了出來,在這座寂靜的鎮子裡休憩一下。
古月衣停下了腳步,他終於看見那個人了。她躺在鎮子中央廣場的石臺子上,皎潔的臉蛋平靜地對著天空,像是睡著了。她長得算不得很美,但是溫暖甜潤得像是一塊飴糖,她是鎮子裡最出色的女孩。騎兵們有意無意地跟她說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