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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有點長。”中年男人輕聲道,他的語氣像極了平靜如鏡的瓦爾登湖,永遠沒有波瀾。如果誰足夠細緻入微,留意到他左手手背上的一個紋身,一定會目瞪口呆,因為那個紋身是一隻雄壯威武的雄獅,左腳底下踩著一枚玉璽,寓意權傾天下,一筆一畫一撇一捺間,盡顯捨我其誰的霸氣,可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手光滑如玉,像大雪初雯,與那隻雄獅的威風凜凜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不喜歡這種宴會,太累,虛情假意的多,表裡如一的少。”南宮青城淡淡道。
“以後我幫你全部推掉。”中年男人沒有畫蛇添足的多餘評論,直搗黃龍,只看重事情的解決結果。
“推不了,人不找事,事自找人,踏上這條征途,還奢望獨善其身?天方夜譚。”南宮青城輕輕感慨。
“辛苦你了,少爺。”中年男人一身得體的黑色中山裝,自始至終都將兩隻手掌交叉而握,置於腹部。
“不苦,厭倦罷了。面具戴得太久,就會長在臉上,再想揭下,除非動筋託骨了。”南宮青城輕聲道。
中年男人沉默。
錢鍾書有一句很經典的話:天下就沒有偶然,那不過是化了妝的、戴了面具的必然。
很多時候,我們就是這樣悲哀,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看的是書,讀的卻是世界;沏的是茶,嘗的卻是生活;斟的是酒,品的卻是艱辛。許多人在邁入成熟穩重的年紀以後,都會迷途知返,赫然發現自己以前看人的眼光太過簡單,太過幼稚,直接把面具當做面孔去對待,沒有去認真琢磨過,笑容面具下,往往都是一張流著淚的臉。
忽而,一隻儀表堂堂的雄雕出現在漆黑的夜空下,展翅翱翔,盤旋了兩圈,向西邊飛去。
南宮青城負手凝望許久,直到那隻雄雕融入夜色無影無蹤,才眨了一下眼睛,輕聲道:“羨慕。”
“冥鴻不下非無意,塞馬歸來是偶然。”中年男人很少見到自家少爺這般失魂落魄,不免有些擔憂。
“開解我?”南宮青城動動眉毛,原來他也有這樣調皮搗蛋的表情,而不是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穩。
“可以這麼理解。”中年男人笑了笑,頗有山藏白虎雲藏寺的飄渺稀罕,輕聲道,“少爺,你也知道,我這人平時少言寡語的,不愛說話,文化水平也不高,高深莫測的大道理不懂,言簡意賅的小寓意還湊合,在你面前,也不敢安什麼壞心眼,耍什麼鬼滑頭,只是實事求是而已,你天生就屬於舞臺上的主角,這一點,誰都認同,掩人耳目不了,我更是舉雙手雙腳同意。開誠佈公,說句大不敬的話,我跟老爺也跟了三十年,他有幾斤幾兩,我一清二楚,捫心自問,遠遠不及少爺您。”
“這些都太虛,無所謂孰優孰劣。”南宮青城輕聲道,並沒動怒,因為這番真的是大實話。
“嗯。”中年男人輕輕點頭,雖然少爺沒有明確表態,但他也不敢再捕風捉影地胡言亂語。
“其實像那隻雄雕那樣,挺好,不用處心積慮,自由自在,豈不是最大財富?”南宮青城憧憬道。
“我不懂。”中年男人低下頭,不忍心再看少爺那高處不勝寒的落寞背影,他揹負的東西太沉重了。
“我也不懂。”南宮青城苦苦一笑,悲歌擊築,問道,“秦叔,雄雕與天空,你更願意做哪一個?”
“天空。”中年男人不假思索答道。
“為什麼?”南宮青城有些訝異,長年累月古井不波的臉龐微顫了一下。
“天高任鳥飛,廣袤無邊,即便雄雕飛得再高,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中年男人如實道來。
“你不覺得這樣會更寂寞嗎?站得太高,會沒有朋友的。”南宮青城恢復了安如泰山,語氣卻蕭索。
“太陽,月亮,群星,雲彩,小鳥,飛機,甚至是風箏,都會成為天空的夥伴。”中年男人輕聲道。
“太陽會落下,月亮會遠走,群星太遙遠,雲彩太飄忽,小鳥很無情,飛機很短暫,至於風箏,歸根結底,只是一個牽線木偶,談何夥伴不夥伴?你不覺得每一樣劃過天空的物體,都只是把它當做一個展示自我的舞臺,加以利用而已嗎?熱鬧過後,天空依然只能寅吃卯糧,獨食其力,所以,我不喜歡天空,很不喜歡。”南宮青城溫柔道,他習慣了以人之初性本惡的觀念看待世間萬物,儘管他的心胸偉大不亞於孔聖人,但很少,嚴格來說,幾乎沒有與誰將心比心過,這是捨本逐末?不是,探驪得珠罷了。
中年男人再次沉默。
因為此時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