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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象棋的材料不是什麼一擲千金的玉石,也不是什麼一文不值的木塊,而是一種出人意料的物質,綢緞,光滑似水的白色綢緞,是老王頭在學校製作鼓號隊的彩旗時,撿來的殘羹冷炙,巧奪天工地纏成一個個小圓柱體,然後再用紅黑兩種墨水鋼筆分別謄描,繁體字,顏色輕易滲入布頭,涇渭分明,讓人不禁浮想聯翩,想起那本風靡世界的《紅與黑》來。
楚河漢界的兩邊再一次兵強馬壯。
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蕭雲只要一拈起棋子,便心如止水,忘乎所以,這種近乎本能的狀態並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當年跟老爺子或者母親一盤一盤對弈鑄就出來的。今天,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這裡下棋了,之前不請自來過很多回,他跟這位守護了這間小學大半輩子的老人屬於那種君子淡如水的忘年交,有不少共同愛好,譬如說下棋,譬如說喝茶,譬如說釣魚,也有很多共同話題,單單是歷史一樣,就夠兩人侃侃而談很長時間了,從古時候的夏侯商周,五霸春秋,再到當代的三反五反,十年動盪,無一不是引經據典旁徵博引,聊得不亦樂乎。
這一盤棋,快如閃電。
蕭雲一改之前不溫不火的棋風,一開局就擺出了魚死網破的架勢,採取先發制人的策略,到處點火燎原,企圖以四面楚歌的局面,來破壞老王頭固若金湯的防守,但事與願違,全都被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法一一化險為夷。一鼓作氣的想法化為泡影還不打緊,己方的場面優勢急轉直下,老王頭穩守反擊的戰術得當,很快就吹響了全面反攻的號角,扭盈為虧的蕭雲應接不暇,不得不棄子投降。
這一局如狂風暴雨般,前後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草草收場,雙方所剩之子攏共不超過八個。
慘烈。
蕭雲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卻在嘴邊處停住,低下頭,對著棋盤上的殘局沉思,很久,長呼一口氣。
茶,飲盡,一滴不剩。
“你有心事。”老王頭輕聲道,微笑著將棋子一顆顆重新擺放好,他一輩子都是這樣,平平淡淡。
“沒有。”蕭雲矢口否認,輕輕放下空空無物的茶杯。
“書透人性,棋露心境。”老王頭樂呵呵說了一句,最後擺放好最為重要的兩顆棋子,永遠穩坐中軍帳的將和帥,輕聲道,“第一盤,你下得不鹹不淡,第二盤下得束手束腳,第三盤下得磕磕絆絆,第四盤下得瞻前顧後,第五盤下得錯漏百出,第六盤下得唯利是圖,第七盤下得風聲鶴唳,剛才這一盤,下得殺氣騰騰。這分明是一個人心境的變化圖,起初心不在焉,所以毫不在乎,到中途醒悟過來,就慌不擇路,出現連串失誤,然後輸急了,就放開手腳,背水一戰,我說得沒錯吧?”
蕭雲怔住,嘴角扯出一個苦澀微笑,摸了摸鼻子,感慨道:“洞若觀火。”
“談不上,只是活得太久,看得東西也比其他人多一些,僅此而已。”老王頭慈祥一笑。
“其實我真沒什麼棘手重重的心事,只是有一個問題,很困擾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身邊的一個人原本是胸無城府的,卻突然判若兩人,變得高深莫測,你會怎麼辦?”蕭雲輕聲問道,提起茶壺,又倒了一杯清茶,雖然不是什麼極品貨色,香味寡淡,但這裡的飲茶周遭氛圍,讓他流連忘返。
“你是指許丫頭吧?”老王頭直戳要害。
“我有表述得這麼顯而易見嗎?”蕭雲啞然失笑。
老王頭浮起一個多少帶點幸災樂禍的笑容,低頭端詳著棋盤,也許在構思著開篇佈局,不急不緩道:“‘三歲定八十’這句話,雖然是誇大其詞了一些,但它能流傳千古,必然有它的獨到之處,我個人就很認同。從刻木觀走出去的濟濟人才,多得不勝列舉,在各行各業發光發熱,學校每年都會搞一個英雄譜,上榜人員逐年遞增。但在歷年歷屆浩如煙海的莘莘學子中,只有四個人,兩男兩女,給我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直到今天依然歷歷在目,大言不慚說一句,他們四個與我的關係很不錯,哈哈。這其中的一個,當然是你的許丫頭了,至於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一鱗半爪也說不清楚,我也沒十足的把握說將這丫頭看個透徹,不過有一點我很明瞭,如果你只認為鋼琴是她身上最耀眼的光芒,那就大錯特錯。”
蕭雲發愣片刻,若有所思,揉了揉有些發緊的太陽穴,又問道:“那其他三個人呢?”
“兩個女孩中的另外一個,叫遲隨筆,高許丫頭五屆吧,啊,不對,六屆,她今年應該是研究生畢業了。這孩子絕頂聰明,在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