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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去,拿起地上一段木柴,繼續說:“伏裡田土甚少,舟人丁每月來運山林野貨出去易糧,伏裡一年須給他絹三匹。”他看我一眼:“他從河伯手中救了你,總要收些東西。”
我愕然,問:“既如此,他為何單單留下這佩?”
辰瞅瞅我手中的鳳形佩,又弓下腰去,頭也不抬:“那斷佩換得了什麼。”說著,將木柴上放在樁上,用石斧斫了斫,用力一劈,木柴應聲裂作兩半。
看著那滾落在地上的木頭,我沉默良久,輕輕地說:“其他東西倒無關緊要,只是其中有一玉韘,於我非同尋常。”
辰直起身,看著我:“舟人丁再來時,我同你問他便是。”
我默然。
辰的話不無道理。口袋是紮緊綁了結的,裡面的東西不可能跑出來落到河裡。而若是有人拿了,那人是誰,也只好等到舟人丁來才能問明白。
好一會,我慢慢地點點頭,不知為什麼,卻覺得心依然催得慌
衣服浸在水中,漸漸溼透。
我挽著裳裾和袖子,坐在水邊的石頭上,俯身把衣服搓起來。旁邊不遠處,丹和辰陪著辰的母親收割白茅,搬回去修繕屋頂。
身處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還要待一個月,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樣的無事可做。聽丹說,當日從我身上換下的衣服沒有清洗便拿去晾乾了,便索性帶衣服到河邊,打算自己洗一遍。
微風徐徐送來,清澈的水波漾上腳面,水花在夕陽的光輝下躍起,透亮得晃眼。我看著在水中舒展的衣服和潔白的腳背,再轉頭望向遠處,眼睛忽而被光照刺得眯起。只見伊水寬廣的河面上,金光粼粼,鬱郁的山巒和瑩瑩的藍天都鍍上了一層明媚的暉光。
我看著眼前的夕照,有些出神。心想,自己有多久沒像這樣欣賞風景了?
“你這般搓要搓到何時?”丹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回頭,只見她正走來,手裡拿著根杵。
丹在岸邊停下步子,看看我手裡的衣服,隔著水把杵遞給我:“用這個才好。”
“多謝。”我說著,伸手去接,卻夠不著。
我放下衣服,站起身來,不料,腳邊一滑,衣服隨著水流漂走了。我驚叫一聲,趕緊去追,一直淌到過膝的地方才將衣服撈起。這時,裳裾卻散了下來,落到了水中,我又是一陣忙亂,七手八腳地收拾,趕緊回到岸上。
身上溼淋淋的,狼狽極了,那三人都在看著我笑。
我放下衣服,懊惱地擰起裳裾。
辰踱過來,嘖嘖地說:“洗衣都不會,你莫非真如白叟所言,是貴族?”
我停住,訝然地抬頭看他:“白叟見過我?”
“自然見過。”辰說:“若非白叟識得些救命之術,你怎能這般快速好轉?”
我沉吟片刻,道:“如此,我當登門道謝才是。”
“道謝?”辰的視線卻落在我的衣服上,睨睨我:“白叟乃里中最長之人,能巫能卜,里宰都須敬他。你這般形貌,如何見得白叟?明日再去。”說罷,不再多言,回身走開。
辰沒有食言,第二天用過大食後,他便帶我去見白叟。
白叟的屋子在伏裡的另一頭,一路上,我們遇到了不少鄉人,辰熟稔地和他們打招呼,他們答應著,目光卻駐留在我身上,滿是新鮮和驚奇。
沿小路繞過幾處灌木叢和農田,辰指著不遠的一間屋子說,那就是白叟的家。
我看著那房屋,外觀與辰的家沒什麼兩樣,只是看上去要略小一些。路旁的大樹下,一個年輕人正蹲在樹蔭中,手上拿著根枝椏,似乎正專心致志地在地上畫著什麼。
辰走上前去,像是叫了他的名字,年輕人抬起頭,兩人說起話來。
我走上前,只見那年輕人也是髧發,身形似乎比辰要單薄,臉稱不上英俊,卻比辰要白淨許多。
看到一旁的我,年輕人似乎愣了愣,片刻,面上忽地泛起紅暈。
我詫然。
辰卻神色自若,轉頭對我說:“這是亥。”又對亥指著我說:“亥,這是姮。”
原來他就是那修伏裡水渠的人,我對他一禮。
亥略一頷首,迅速地低下頭去,繼續在地上畫。
“亥,”辰用周語問:“白叟可在室中?”
“在。”亥簡潔地答道,沒有抬頭。
辰帶著我朝屋子走去。行了幾步,我回頭,亥仍蹲在那裡,一動不動,雙眼盯著地面